江南曲

汀洲采白蘋，日暖江南春。

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故人何不返？春花复应晚。

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诗说：

思君情难禁，汀洲采白蘋。白蘋采且尽，相思又一春。

洞庭烟波渺，潇湘水急遽。不恨归来迟，莫向临邛去。

注：

诗为柳恽所作，清商调，乐府相和曲。言女子思夫，逢归客问讯，其不敢言女子之夫耽于新欢而忘归，只言路远未及归。

诗简易朴素，寥寥数语，两个人物的心理活动跃然纸上，更有余音回味。后世写相思，多有效颦，佳句亦不少。尤其是“白蘋洲”这个意象，经唐人演绎推广，早已成为一个文化印记。如温庭筠的《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这首词与《江南曲》可谓异曲同工，但后者传唱更为广泛，也更为勾动人心。在艺术雕琢上，也更为成熟内敛。

捣衣诗·其一

孤衾引思绪，独枕怆忧端。

深庭秋草绿，高门白露寒。

思君起清夜，促柱奏幽兰。

不怨飞蓬苦，徒伤蕙草残。

诗说：

孤衾独不眠，枕冷月色寒。披衣踱深庭，草绿白露团。

清夜无人声，调弦奏幽兰。琴声共相思，绕庭入云端。

注：

捣衣诗，自惠连以来，相思弥深。柳恽这首，将深闺独居的思妇情状，通过截取“孤衾”、“独枕”、“神庭秋草”、“高门白露”及“清夜”、“奏幽兰”几个意象，淋漓尽致展现读者眼前，让人如临其境，如睹其人事。

其中，“深庭秋草绿，高门白露寒”两句，是蓬歌选择这首诗来评说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两句较之前人的佳句而言，并不算多出色，甚至还没有《江南曲》中的“汀洲采白蘋，日暖江南春”出名。只是有感于“深庭”与“高门”二词暗藏的诸多情状。如唐人崔郊有“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句，这侯门，就是深庭，就是高门。深庭多寂寞，高门多凄冷，两者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一个人是独处不得的。

还有一个词需要解释一下，就是“不怨飞蓬苦”中的“飞蓬”。《诗·卫风·伯兮》有“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句，这在前面的篇章里有说过。“飞蓬”就是蓬断草枯，随风飘转的蓬草。“飞蓬苦”，于游子则言流离漂泊，于思妇则为伤时忧老，是以后句有“徒伤蕙草残”之语。前面讲江淹的《故离别》时曾提到过“不惜蕙草晚”句，与此是同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