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沟纪事之黑三
一 结缘
黑三姓黑,排行老三。他本不是窑沟人,外迁过来的,初到并不熟悉。他酱黑色皮肤,高瘦,走路很轻。听人说,早晚时他会在河边小树林深处练武,我也练有两下子,对有些花架子不感兴趣。偶然走个头碰,也只是点头而已。真正结缘是在一次偶发事件中.....
一九八五年的某天。我在房间吃早饭。忽听外面人声鼎沸,脚步杂挞,一阵噪杂的急响与平日的静谧迥异。村里有事情!我起身出看。见窑沟西头翻起浓烟!
谁家失火了?!失火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大灾难!那个年代人住的大多是草房茅屋,一旦一家失火能连燒多家成一片火海,可谓一家失火全村遭殃!
我马上跟着众人跑过去,是西头李群家冒烟。我到时李群家的篱笆外站满了人。黑烟从李群家低小的木窗里,上房半开着的门里冒出来,烟里有刺鼻的煤油味。李群站在大门口,象要随时准备逃跑,满眼的恐惧无助。他牛边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老人躲厨房山墙角嗦嗦发抖。他七八岁的小弟,小妹齐哭乱叫....
一看我就明白了。他神经了的大弟又犯病了!平时,那疯子瞪着奇大的双眼(他们家的人都有一双奇大的双眼,眼白很多,黑眼珠象在眼白里悬着的),死死盯着你看,一付凶狠模样。但你要细审他的眼神是死死那种,没有神,眼珠也不大动,一般是头动带着脸动,脸动带着眼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不是正常人。
今早上犯病。他把点灯的煤油泼到被子上点着了,一屋子的浓烟。从上房门望过去,见他在房间里舞着砍刀,舞一阵子,又蹲那往木棍子上缠东西。
我对李群说还不进屋救火?这时已有几个胆大的进了院子。
李群可怜兮兮地回应:他拿着刀乱砍人!
正说着,他疯子大弟从屋子里窜出来,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个火把,对院子里的人撵着舞动,众人四散奔逃。他踩烂篱笆,撵走看热闹的人。再悻悻地转回院里,把窗台上的煤油灯打烂,把煤油撒在火把的棉絮上。回转身,在院里转两圈,变形的脸上有豪狠目光和腮帮上咬牙形成的棱子!
我对李群说:我去抢刀,你上来帮我。李群身子象打摆子一样地发抖:他有劲哩很!
疯子大口喘着粗气,弯腰咳几声,斜瞪着众人,慢慢退到上房门口,从裤兜里掏出火机,点燃火把,待火着大,他转身把火把伸到房檐下,要点房子。前天恰好下过透雨,草湿,那火把一时还没将房草点着。
这是个节点。在他注意力集中到火把时,我准备冲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人群上飞过来,象风一样轻盈,只一晃眼,就到疯子身边,我看着那人飞过去象慢镜头一样的清晰:只见他一手篡着疯子拿火把的手腕,顺势向左轻带,右肩一耸,一个漂亮的大背,那疯子在半空中无比优美的一个翻身,摔倒在院子里。那疯子清有犟劲,手里的刀居然没脱手,他折起身,挥刀到最大扭矩时,我不容他砍出,早飞起一脚正中疯子手腕,那刀脱手飞出,梆的一声,径直扎在厨房的木门上,刀把在木板上极速颤动,浪浪浪浪一阵急响。那人踏着疯子的腰,双手扭过疯子手臂,早有人拿来绳子将疯子捆住....…
这个象风一样的年轻人就是黑三! 那天中午,我们喝了我珍藏的二曲酒。从此订交,成了朝夕相处的朋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