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北方的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暖暖和和的,少不了供暖系统的功劳。就连室外仿佛也没有幼时那么冷了。可能是因为出门有车,车里有热气,有限的室外时间里也包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还没冻透就进室内了,所以总也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了。
现在一件单薄的毛衣加上一件羽绒服,秋裤加上一条外裤,就能暖暖和和的度过整个冬天。在我模糊的幼时记忆里,冬天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可我的手脚总是冰凉的。被子的小脚总是冰凉的,好像只有把脚贴到大腿根才能暖和一点。早上总是不愿钻出被窝,因为实在是太冷了。那时候,妈妈给我套了两个毛衣,脖领子是没有松紧的,总是很艰难的才能把头伸进去。小学时,学校里还生过炉子,学生们要轮流从家里带柴火,玉米芯,有勤快的家长还会给孩子们带“松岭子”。同学们把桌子拉开,空出一个座位来放炉子,烟囱穿过半个教室伸到窗户外面去。好像只有我上小学的前几年教室里才生炉子,之后就没有了,大概也是因为安全隐患吧。记忆里,每到冬天教室里就会开始封窗户。老师会带着个子高的同学们用油纸“封”窗户。农村的教室,玻璃都是残缺的,窗户都是漏风的,一只张张油纸用“葶杆”固定在窗户上,孩子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天。可这样的冬天对我这样瘦弱的女孩并不友好。我的手每天都是冻的伸不开,甚至拿不了笔。记得我1-3年级的班主任,安老师,一个慈祥的老头,带着厚厚的棕色的黑框眼镜,他经常会在早上上课之前使劲的攥着我的两只手给我暖和暖和。我的脚上的棉鞋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效果。地上真的是太凉了,我的脚要放在前面同学的凳子上,桌子下面支撑的横杆上,甚至脚下不知谁掉的纸壳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暖和点。冻疮在我的手脚上一直持续到我初中生涯的结束。
结束了5年的农村小学生活,接下来是4年的乡镇中学生活。乡镇中学依然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炉子,还是油纸糊窗户的冬天。可能随着年纪的增长,御寒能力也在增强吧。在我的初中记忆中,没有“冷”的记忆了。只有“痒”。是冻疮的痒。初中我住在姥姥家,从学校跑到姥姥家也就5分钟,上学前姥姥会给我的袖子里踹一个装满水的小热水袋,放学后姥姥就在水盆里倒一点儿开水让我洗手,把水撩起来,慢慢把手浸湿,等水凉了,手也就差不多暖和过来了。晚上,屋子里暖暖和和的,我的冻疮就开始痒痒了。冻疮的痒跟蚊虫叮的痒是不同的。冷的时候感觉不到,身上稍稍暖和过来,便像千万根细小的针刺一样又疼又痒,而这痒,是远远大于疼的。冻疮是不能挠的,挠破了就溃烂了,所以只能搓,被冻伤的皮肤仿佛变得很薄,就算是搓也是不能太用力的。冻疮膏是每天晚上都要涂的,可冻疮膏的作用好像也只是暂时的,不一会又开始痒了。记得那时候家里安装了暖气片,是自己烧的炉子。那天屋子里很暖和,冻疮很痒,我把双手涂满了冻疮膏,然后两只手分别包在塑料袋里,心里想着这样大概会吸收的好一些吧,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等我打开塑料袋的时候,冻疮的部位已经齐了好多的水泡,已经记不得那水泡是怎么好的了,只是满手水泡的画面还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眼前。
听说冻疮是不容易好的,若是某一年起了冻疮,来年是必然会在范的。为了治我的冻疮,爸妈找了好多偏方,什么隔年雪水,什么黄豆油之类的,好像都用过,也好像都没什么用。后来听人说,麻雀的脑子,拨开敷在冻疮上,来年便部长冻疮了。小姨夫布置用什么方法给我弄来十几只麻雀,绑在塑料袋里。爸爸骑着摩托车,带我去小衣服家取。回来的路上,摩托车骑了 一路,我和爸爸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觉得太残忍,便把麻雀放生了。爸爸还说,别让小姨夫知道,免得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后来上高中,上大学,学校条件好了,家里条件也好了,住上楼房,买上汽车,没用偏方,没涂冻疮膏,可这冻疮再也没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