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秋对于井的念想隔断了他与那女孩心灵交通的神经线,秋说他每晚临睡之前就会想起井,痛苦地猜测井的心思:看到了我和别的女孩在一起甜蜜心里到底是感触呢?会生我的气?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两种答案秋都无法接受,总是在矛盾中昏昏睡去。秋不是一点也不爱那个鼓起勇气和他表白的女孩,至少也欣赏她所拥有的勇气,自己提不起来的勇气。可是每每想到井,秋便无法再感受到来自她的温暖,他说不想辜负了这女孩,无奈只好选择分手。
那女孩哭的很厉害,蹲在地上捂着脸哭,秋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去安慰,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去安慰秋是想做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秋和这女孩到底还是成为了陌路人,他只是因为一些外人看来莫名奇妙的原来就狠狠地伤了这女孩的心,但其中的根源性问题只有秋自己知道。比如,他还是深爱着井,他不该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接受另一个女孩的爱。
时间总会向每一个人展现出它的统治力来。半年之后,一切都归于平淡,秋也完全习惯了独身生活,脑海里却总也忘不掉井。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秋可能会继续沉浸在这种单相思的紧张苦闷氛围中再一段时间,也许就是缘分之至吧。秋对于游泳很在行,自小便是在河里游惯了的,在大学里每个月总会去游泳馆游上几个小时,所以每月月底骑车去市中心的游泳俱乐部是秋在大学的几年雷打不动的习惯,必做之事。一次,秋在水里憋气,从水中浮出来换气的一瞬间,看见了井。
“就忽然感到浑身一颤,即便在水里,也甚至可以感觉到手心里冒了汗。”秋突然扫了一眼吧台墙壁上的钟表,三点五十分左右,“实在抱歉,一说就停不下了。耐得住性子?”
“其实是很想继续听下去的。”我坦言,“实在用不着抱歉,起码消过了一晚难以捱过去的夜。”
“改日可以的吧?今天的话实在是不行了,不愿当误了明天的工作。”秋点燃烟把烟盒递给我,“近来事务所的杂事还是不少的。”
“说来也凉快了不少,我也要回去了。”我喝光罐中剩下的啤酒,然后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吧台又重新笼罩在朦胧昏黄的灯光中。
酒吧老板把全部削去皮的马铃薯放进冷藏室,回到吧台,点上烟喘口气。“秋啊,进来晚上总来喝个通宵,也不为喝醉而去喝酒,就只是喝个不停,烟也每晚一包,看那烟屁就知道。”
“像是不称心的很。”
“谁都是经历过的。”老板坐着拿抹布擦着吧台,我起身到了别,回到家中简单洗漱过躺下便昏昏的睡了过去。
(4)
列克星敦的雨总是来的猛烈,好在一般持续不了多大一会儿,颇有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个性。到了夏季,更是变本加厉地,毫无顾虑地释放自己的情绪,狂风暴雨。
雨夜,凉风习习,被雨水洗刷过的街道一派清凉,空气里充斥着饱含了青草芬芳的清冽的水汽,两旁的树木像飞奔过的豹子一样静静坐立着,吐着白天吸收过度的热气。地面以极其微妙的声响“嗞嗞”地吸收着水分,德州进来的降水量满足不了水泥地对于水的需求,显而易见的。
我所在的公司进来有一部分不算小的工作量的外来文稿需要译来解读,我于是便推荐了秋的工作室来接手进行翻译工作,报酬算是可观--对于秋来说。工作之余,便经常和秋一起喝些咖啡啤酒。上次深夜偶遇秋听他倾诉过后,加之进来又与秋交往密切,我俩的交情不可谓不深,至少是可以达到相互倾诉的地步,当然性格上的因素起了不小的作用--目前看来我俩都算不上和谁见过几次面,喝过几罐啤酒便可与其无话不谈的那类人。
我来到爵士酒吧,在门旁合上伞抖了抖水,放在雨具寄存处。刚一进门便一眼看到了秋,背对着吧座抽烟,时不时嘬一口酒,看成色应该是黑牌威士忌。我走上前去,向吧台要了杯掺汽水的白兰地,与秋并排坐。
“够早的啊今天。”秋吐着烟。
“不知怎么的胃口不太好,只是草草吃了点东西,”我点上一支“万宝路”,“用不上太多时间,比平时来说。”
“雨下的可够突然的。”
“时常这样,说翻脸就立刻翻脸,一点不留情面。”
我们不再说话,秋只顾得吸烟和嘬酒喝,我则剥着开心果就着掺了汽水的白兰地吃着。酒吧乐队演奏了“甲壳虫”的《昨日》,演奏了《米歇尔》,最后是一曲《国境以南》,之后便放下乐器,今天的工业就到此为止。老板在吧台招呼服务生去询问乐队人员吃些什么,并嘱咐配上威士忌给他们解乏。
“挺会关照人的嘛。”我向老板搭话。
“和他们合作时间可不算短了,交情是不错的。”老板拿出一本厚厚的记账本,开始慢慢翻看,这本子看样子用了至少有五年了。
我边吸烟边拿来菜品单翻看,发现菜单较之上次有不小的改变。“菜品种类上下了很大功夫吧。”
“谈不上功夫不功夫,工作罢了。”老板翻动本子的速度很慢,以至于我觉得他像是在翻看去年的账本也不足为奇。“菜品的话是每两个月更替一次,对于不同月份顾客偏爱的东西还是有些感悟的。”
“所以说老板还是你来当,这些起码我就从未想的起来过。”
“专攻的原因罢了。”
酒吧的发条钟敲响十一下的事候,酒吧的人稀稀拉拉地开始褪去。
秋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攒了不少烟屁,秋要了杯蒸馏咖啡和一包烟来,我“咔嚓咔嚓”地吃掉盘里最后一粒开心果。
“最近梦异常的多,而且印象在脑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秋撑着头,疲态略有显现。
“非现实性的梦?”
“正好相反!预示未来的现实性的梦,说来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但心里明镜一样,我一下就感到它就是未来。”秋嘬了口蒸馏咖啡,平定了惊魂未定似的心智。
“介意详细讲讲吗?很是搞不明白。”
秋却突然沉默,很是唐突的沉默,我点上一支烟静静地等着,直到烟吸掉了一大半,秋回过神似地发问:“饿了吗?”
“算不上多么的饿,这样说来多少有点饥饿感。”我坦言,“点些什么吃?”
“不,到我家去,我来招待。”秋发出邀请。
“那就去。”
秋坚持结了账,拿起伞和我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