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从午后灼热的气息中将身体抽离,疲倦不堪,突然很恍惚,就像很多年前我做的噩梦一般,真实而可怕,旁边有母亲啜泣的声音,父亲低着头,他的膝盖贴着坚硬的地板,那一刻的他们有着这世界最绝望的表情。身边仿佛还有一大群人,他们在怒吼?嘲笑?惊诧?千奇百态的样子和京剧里的脸谱相似极了。那时的我是呆滞的,悲伤并没有多少,是一种麻木到可怕的冷静,从一个九岁的孩子心中生出了悲戚的花,走过往后三千多日子里,我都将那朵幽冷的花保存心间,于绝望中开出更深的绝望。
这是一个梦,虚幻到令自己怀疑的一个梦,有点冷戚,不算好梦,很不走运,梦中的人将它当成另一个梦,并且遇上了坏事。
将第一个梦当作最后一个梦,其实这才是开始。屋檐,阴天,崎岖的泥土小路,黄昏,四岁的小男孩,他露着笑脸,举着一根小木棍。大概是下过雨的秋后,他的小脸颊被冻的通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走过门前那条湿漉漉的石子路,他看着离他十米近的菜园,突然想尝试走过去看看,菜园旁的路只有松散的泥土,这小家伙的脚一深一浅地踩进泥土里,鞋子里掉进了一大半新土,于是他勾着背细细看了看,用另一只脚背蹭了蹭,现在一切看似完美了,泥巴跑到鞋子表面乖乖躺着了,他似乎更开心了,杵着小木棍一股脑往前跑去,雨后的水坑被灌得饱饱的,还冒出许多气泡,菜园里的大水坑也打着嗝,咕噜噜冒出神气的白泡。小男孩走近一看,竟然看到了自己胖嘟嘟的小脸,他用肉呼呼的小手举起木棍拍击了一下水面水面顿时晕出几个圈,波光粼粼的水圈一层层荡漾开去,他觉得这画面美极了,于是再一次敲打了水面,像第一次一样,那炫目的光圈可爱极了,他忍不住再敲了几次,效果一样,重复多样的光圈像一幅光晕图,他看到里面欢呼雀跃的自己,伴着眼花缭乱的雀跃着的小水珠,他就这么靠近那幅画,一瞬间身体躺在了画的中心位置上,一片冰凉和窒息感凶猛向他袭来……
这并不像之前的那个梦,因为它是真实的,我触碰到了冰冷的他,有些浮肿的脸,全身白乎乎的肉,水面上还漂浮着那根木棍,只有他自己落入了那个美梦,而那根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捏过的木棍还停留在第一个梦里……
我睁开眼发现枕边一片冰凉,胸膛里似有什么喷薄而出,这似乎是一个糟糕的梦,但是总感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