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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CTV体育直播站。最新体育赛事，最潮体育资讯。我是东海，欢迎关注第十九届诺比特国际乒乓球赛。”
餐厅转角的电视正在进行实况转播。主持人在简短介绍后，解说嘉宾谢斌正在分析两位对抗选手的过往战绩和战术。
我端了一杯咖啡坐在高脚椅上等待着紧张的比赛。
“小佳姐，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把餐厅开到这里了，你对乒乓是真爱呀！”薇薇一边收拾旁边的桌子，一边说道。
我为什么把“佳约”开到这里？餐厅挨着的只有一家快餐店和一家拉面馆。斜对面是加油站和超市。位置很偏远，少有客人光顾，大多接待的是来采访运动员的媒体朋友。但从这里沿着主干道直行二十五分钟就是国家训练C1基地。我笑了笑，没有解释，目光凝聚在屏幕里闪动的身影。
比分紧追不舍，不相上下。每一次落后，心里都像一团火在烧，焦灼，担心。每一次得分，都像放下一块重石，要舒一口气才能缓解紧张。时间过得很快，他额头不住地有汗水滴落。他偶尔跳动，活跃着身上每一个兴奋细胞。他偶尔挥臂握拳，低吼出对胜利的渴望。他偶尔眼神黯淡，满是气恼；他偶尔嘴角轻扬，神采熠熠。这样的祁佑天，如此专注，也如此吸引着我。
“目前，中国选手祁佑天虽然险胜一局，追平比分，但整体仍处弱势。如果他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适当控制力度，并且再多一些灵活的技巧使用，第五局将会是半决赛中最精彩的一局。我们一起来关注佑天的表现。”
我紧握着杯子，目光紧随着比分的更新。球落地的瞬间，电视屏幕显示了最终成绩，比赛结束了。比赛竟这样结束了？“啪”我手里的杯子直直地落在地上，满满的咖啡撒了一地。褐色的液体流淌在脚下。
“小佳姐，你没事吧？我来收拾。”薇薇冲向洗手间。
“我没事。”我愣在那里，看着屏幕里的人握手对方，拥抱教练，一边擦着汗，一边聊着天。他仰头喝了两口水，然后背包走过专属通道离开赛场。那身影满是落寞，我的心被苦涩塞满，眼里的泪不住打转。
“在这里，恭喜岑野首战告捷，以微弱优势取胜，实力伴随好运。同时很遗憾，祁佑天以15:17的分数止步冠军争夺赛。在如此竞争激烈的国际赛事面前，两位选手都很好地保持了一个专业运动员所具备的体育精神，拼搏进取，坚持不懈。这一点是要给予充分肯定的，是值得每一个从事运动职业的选手尊重的很宝贵的品质。从这一场来看，小将祁佑天的实力确实不如小觑，在爆发和耐力都有惊人之处，他将继续角逐季军，努力争夺一枚奖牌。我们祝愿他后面比赛顺利。在这里，不得不说，老将岑野”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摸到遥控，按了关闭。
薇薇拿东西出来时，我正低头擦掉眼角的泪。“小佳姐，比赛结束了吗？后面还有一场吧！”
“我有些不舒服，不想看了。”
“哦，那你快去休息吧。这两天基地的人都去比赛了，咱们这也清闲。我和乐乐看着就行。我马上就收拾好。”薇薇拿着扫把，三下五除二地将咖啡杯碎片扫进簸箕。
“辛苦了。”
接下来，应该是个人采访吧。他会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两年的训练，他要的怎么会只是那块铜牌。我握着手机，反复看着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然后编辑了一遍又一遍的短讯，却始终没有发送。他那里应该是下午，采访结束，他还要休息，训练，准备比赛。他应该很忙，他哪有空来回复我。想着，竟觉得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就像马教练说的，我的存在，只能是阻碍。
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丁零”。他的微博更新了。我起身摸着床头柜的手机。他只写了两句话：我还在向前走，只是如今走得慢了一些。没有终点，一直在路上。
我捂着嘴，忍不住哭了。此时，想必凌晨五点半的霞光已经照亮他的训练室。我在如潮水一般的评论里也写了两句。也许他看得到，也许他看不到，而我永远都会支持他，等待着属于他的全盛时代。
-02-
两周内的新闻都是中国队在诺比特乒乓赛全揽奖牌，得胜归来的消息。运动健儿的回来使得训练基地外的餐厅也热闹了起来。
“小佳姐，那边有人找你”薇薇凑过来低声说道。我看了一眼，角落的人带着棒球帽和墨镜，靠着窗，侧着脸。
“我知道了。”
“他要一杯柳橙。”薇薇递给我柳橙，“小佳姐，你认识？”她的眼神直看着窗户那边。
我接过来，顺手拿了未开瓶的矿泉水，“快去工作。”
“嗯，我这就去。”她眼里笑着，拿着菜单去了前面，还不停回看我，直到我瞪了她一眼，才收敛起笑容。
“你来找我？”我拉开椅子，轻声问道。
“柳橙是给你点的。”他抬起头，摘下墨镜。
“你？”我有些担心他被认出来。
“这里挺安全的。不用担心。”
“最近不忙吗？哦，这里你能喝的只有水，我确认过运动员可以饮用的。”我说着递给他。
“谢谢，”他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拧开瓶盖，“比赛之后请了几天假想回家看看。顺便确认一下”
“回家？是叔叔的病？”他在外训练，很少回家，通常都是我们去看他。他偶尔才会请假。
“我爸的事，桂姨告诉我了，辛苦你了。他最近很好。”
“那就好。”我连连点头。对上他的眼时，又快速低下了头，“我也没有帮什么忙。”
“没有拿冠军，让你失望了吧。”他语气里很是平淡。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他低着头，双手交叉着，不知在想什么。气氛安静了片刻，他才抬起头开口，“江浩对你，还好吗？什么时候结婚？”
我喝了一口柳橙汁，甜甜的，“我们分手了。”
“他人还不错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的。”他的眉眼像是在笑。
“结婚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发请柬的。”
“咳”他被水呛了一下，抽了张纸擦了擦，接着问道：“有新男朋友了？他是做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支吾到听不大清。
他的问题有些好笑。当初分手的时候，是他说要我找个比他更合适的人，是他说希望以后再也不见，各自安好。
我将柳橙杯子推开，“你来找我，是因为马教练告诉你，和你分手是他的主意。而江浩是我找来骗你的男朋友。对吗？”
他叹了口气，对上我的眼“小佳，你值得最好的。”
我勉强地露出往常的笑容，“所以，你觉得分手是正确的，即使不是因为诺比特球赛，对吗？祁佑天。”
他沉默着。
“我明白了。假期愉快。”我站起身来。我不应该怀有期待，他的梦想不应该有我的羁绊。
“为什么把餐厅开在这里？”他站起来挡在我面前。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刚才我一直不敢看他，不敢像这样直接地、奢侈地对上他的眼，一直看着。我不敢看他的脸。我一边害怕视线就此挪不开，心也挪不开；一边贪恋地想看清这五个月他的点滴变化，看清他的眼神里是不是还有比赛结束时的失落。
他拉着我的胳膊，“微博的留言，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
他的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肩拉向他，“小佳，对不起，是我让你等太久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彩，就像三年前去陕西小学捐赠时第一次看到的他一样。他代表国家乒乓球队捐赠体育设备，那时的他在体坛如同一匹黑马不仅冲进了决赛，还一举夺下冠军奖杯。而我代表当时就职的服装公司来捐赠衣服书包。我看见他在教小朋友打球，耐心热情。有个小朋友举手问他，“哥哥，你是世界上打球最厉害的人吗？”他摇了摇头，握着那枚小球，“但哥哥会一直努力，直到成为世界上打球最厉害的人。”他的目光看着远方，他的声音无比坚定。从那刻起，我从未怀疑过他的梦想。我坚信有一天他会成这个世界打球最厉害的人。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接着说道，“如果那天领冠军奖牌的人是我，那今天我就是来求婚的。可我还不够好，我知道我不应该来，但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和冠军，我都不想失去。小佳，你愿意再等等我吗？你愿意见证我的梦想吗？”他放开了手，“你愿不愿意”他突然不再说下去，只是看我。
“我愿意。”我抱紧他，“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哪怕你会经常外出训练，几个月见不到面。我愿意等你，哪怕两年之后还有下一个两年，我也会默默陪着你走向胜利。”
“姚佳。”他用手擦我眼角的泪，“和我一起回家吧。”
我被他这一句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我鼓足勇气，把这五个月的悲伤化为动力，厚着脸皮说了这么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话，他倒是容易，三两句就要把我哄回去。
“我只有两个星期的假。”他牵着我的手轻轻摇着，低头看着我。
我当然只能顺从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我从他粗糙的手掌里抽出手来，俯身从桌上拿了墨镜给他。
“委屈你了。”他戴上，将那一双真诚的充满诱惑的眼睛藏了起来。
我轻轻摇头，踮起脚，在他一米八的个子旁说道，“你先出去，等会我安排好去找你。”
他突然低头，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等会见。”
“快走啦。”我推开他，然后张望了一下，快步去了前台。
“哇哇哇。”薇薇和乐乐齐看向我，“小佳姐，你放心出去。绝对保密”她们的食指在唇间滑过，打了OK的动作。
“要是再这么八卦，我可不会客气。”
“啧啧，小佳姐和刚才判若两人。得罪不起咯！”薇薇说着逃窜到后面去了。
“店里只剩天我们两了，好好干活吧！”乐乐向我眨了眨眼也溜掉了。
-03-
“我来开车。”我进了停车场看见他，招手。
他打开副驾驶座，示意我上车。我只好乖乖坐进去。
“马教练知道你来找我吗？”我系好安全带，看他打火转向。“要是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会不会生气？你的训练会不会受影响？我还答应过他”
“这几天他去省队选拔新人，没空管我。而且来找你就是他下的命令。”他看着前面打断了我的话。
“真的？”我心里很是纳闷。我到现在还记得马教练来找我，一脸严肃认真，一番语重心长。
“嗯。我和他说，要是错过你，以后娶不到媳妇，他要负全责的。然后他想到队里还有那么多未婚大龄男青年就松了口。”
“啊？”我一脸惊讶。
梦想是梦想，生活是生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失去金牌，我还可以拿回来。但错过她，我不知道余生还有没有机会。马教练，我想给她最好的。但前提是在我成为最好的那个人之后，她还在。
祁佑天笑了，“怎么，你后悔了？”
“看你表现。我还没答应要不要嫁给你呢。”我看着窗外，嘴角扬起。
车子在路上飞驰。我低头看到手机里的微博提醒。我的评论竟排在前面：你去时星光满天，你归来霞光万丈。无论风雨，我都追随。
而他没有回复，私信发给我一条消息，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他刚才坐在餐厅角落的时候：为你摘星，也为你披霞光。因为你，才想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回复道：我等你，一生为期。
我转身看向他，看向前面长长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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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第二十届诺比特国际乒乓赛如期在威海星运动中心举行。
“大家都坐好。”我拍了拍小冰的肩膀，“拿好旗子。”我安顿好小朋友们入座。这是他们第一次参观如此盛大的比赛盛事，也是我第一次在现场观看祁佑天比赛。
“这里是第二十届诺比特国际乒乓球赛的现场，我们即将迎来本届赛事最具看点的一场较量。时隔两年，32岁老将岑野对战26岁小将祁佑天，可谓是实力相当，难分伯仲。究竟是卫冕成功，还是梦想成真，让我们一起期待！”
祁佑天穿了黑色的运动服，岑野是红色。他们绕场一周向观众招手，彼此靠近，打了问候。
他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然后取出球拍，握在手里。他转身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好像看到我了，他的目光穿过空旷的场地，穿过热闹的人群。我用力挥动着手里的国旗，他嘴角轻轻抿起，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球台。
我秉着呼吸看着他每一次发球，每一次回击。小心！他极快地迈步左侧，用力地挥拍，得分！他抽身后退，反手给了一击，球旋转地跃了过去，得分！休息中，他的眉头轻皱，手撑着腰。不要有意外才好，我在心里一直祈祷，再赢一局，再赢一局就是胜利。马教练拍了拍他的肩，他竟露出一抹笑。
“享受每一场比赛。竭尽全力打好每一个球。”这是比赛前采访时他说的话，他一直都在这么做。
我知道，他有多爱乒乓球，他视其为生命。四岁握拍，十二岁进省队。十八岁落选国家队。二十岁一战成名。二十四岁诺比特铜牌，二十六岁再战诺比特。他说，遇见乒乓球，是他一生最大的荣幸。
赛场突然安静了。他站在那里拥抱岑野。刹那之后，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呐喊。毫无悬念的比分见证了新一个时代的到来。
“此前，祁佑天就曾在路邦巡回赛和亚洲乒乓联赛中连续击败岑野。可见，今日之成功并非偶然。我们再一次为两位伟大的选手鼓掌，感谢他们辛苦的训练，感谢他们为我们呈现的精彩。”
我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站在观众席上泪流满面。他终于拿下了梦寐以求的冠军，他终于要站上世界乒乓的顶峰。他终于迎来了胜利。
当初马教练带我去看他的训练。他累倒乒乓台前，汗湿透了短袖。他闭着眼，脸上很是疲惫，手里却还紧握着拍子。这样向往胜利，这样渴求胜利的他，我怎么舍得用自私的爱去束缚他的脚步。于是，我们和平分手。
今天，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为了这一刻的他，我愿意只做个咖啡店的老板，我愿意只有周五才打电话问候，我愿意几个月训练都不见面。我愿意放下我的所有去成全他的梦，他的梦就是我的梦。
我不住地擦眼角的泪，声嘶力竭地同上万的观众一起欢呼着。
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我的心和他一样跳跃，那是为他升起的骄傲，那是为他唱响的颂歌。
结束时，观众要统一退场了，我发了消息给他：恭喜你成为世界上打球最厉害的人。
很快，有一条消息进来：那你愿意嫁给世界上打球最厉害的人吗？
我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看了好久笑出声来。
又一条消息进来：不要回复，等着我。
在散场的运动中心门口，我看着他从远处走来，一步一步，带着笑和坚定。我明白，我的余生都将同这个男人一起悲喜，他的伤痛便是我的难过，他的胜利便是我的欢喜。
我想，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骄傲的选择。
哇啦小姐：
最近看了几本关于竞技体育题材的小说，比如《浪花一朵朵》，受其启发写下此文。乒乓球承载的荣誉非寥寥几笔可以言尽，仅以此文表达我对乒乓运动的喜爱，以及对那些不畏艰苦，心中有梦的体育人的敬仰之情。
本篇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关于文中不足（诸如脱离现实等），还请诸位理解见谅。欢迎指正批评，畅谈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