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里说丰年

      秋涌千重浪,稻熟遍地黄。最美金秋时,尽是稻谷香。初秋,老家村前村后成片成片的稻子成熟了,金黄的稻浪翻滚似金发少女在乐曲中翩翩起舞,仿佛在告诉人们,今年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记得我10岁的时候,即20世纪90年代,也是一个稻子成熟的季节。那时候,家里有六七亩稻田;在稻子约八分熟时,人们就开始收割稻子了。当时没有联合收割机,收割工具主要是镰刀,每家完成收割都要好几天。

      在一个收割稻子的早晨,天还没亮,我迷迷糊糊就被叫醒,跟着姑姑姑父踩着露水,手里拿着已磨得铮亮铮亮的镰刀去村南的自家田边割稻。

      来到田边,姑父带着我下趟,姑父按照栽秧时六棵一排的次序,用镰刀把稻子放倒。这是我第一次下田割稻,姑父只让我四棵一排割,并指导我正确的收割方法:腰稍弯曲,左手抓住稻穗的下发,右手持镰刀将左手抓住的稻子从根部割断,割时尽量离稻桩稍近一些,割下的稻子一铺子一铺子的码放在左手边,最好能悬空放在稻桩上,使稻子不至于贴服在地上不利于晾晒,也方便后期拾起捆扎。姑姑在一旁再三嘱咐我别割到手指和脚踝。

      割稻的早上有露水沾衣,我弯着腰,按照姑父所说慢慢的割着,先前还在我前面不远的姑姑姑父一会功夫就割完一行,转瞬就另起一行了,只要我仍在第一行缓慢行进着,慢慢地我直起身透透气,腰酸背痛的不行,感觉都有些直不起腰。就这样,快到中午时,烈日正当空,稻田里热气蒸人,汗水顺着脸颊滴下来,让我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汗滴禾下土”,我的前胸后背早已湿透,嗓子干渴难耐,总是割一行就奔到田埂边,拿起水壶灌一通水,到最后,一肚子的水咕噜咕噜,走路都能感觉到里面在晃动。每当坚持割到头时,就恨不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不想起来。望着长长的一趟田,心神疲惫,真想扔下镰刀不干了,疲累时就容易出错,很不幸,在我割稻走神时,不小心用力过猛,一甩镰刀把脚趾给划破了一个口子,那时没有创可贴止血,姑姑从田里抓起一小把湿润的粘土给我敷上,很神奇的居然就止血了。

      姑姑姑父看我割伤了,加之一亩地的稻子快割完了,给了我一元钱,让我到附近学校的小商店去买吃得,我仿佛得到特赦一般,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一样,兴高采烈去买了两包沙琪玛,一口咬下去,香甜脆爽的味道让我至今都对这种美食情有独钟。

      割完稻子晾晒一两天就可以捆扎运回家了。这天,我们全家出动,一起去收稻子。姑父拖着农用板车,一下可以运几百斤的稻子回家,一束束稻子放在板车上码放整齐,被仔仔细细地捆扎牢固,堆起来有一人多高,姑父在前面拉着板车绳子,姑姑在后面推着助力。姑父给我在扁担两边各捆扎五束稻子,我咬咬牙上肩,摇摇晃晃地跟着往前走,刚开始还显得有些轻松,能快步走,越到后来就越感觉肩上有千斤重担,走路几乎就是在挪了,一边咬牙坚持着,一边心里嘀咕怎么家里还这么远啊,什么时候能到啊,一分神迷糊,脚下一空,居然掉进了田埂中间的水沟里,好在水沟里干枯没水,我挣扎着爬起来,复又挑起稻子,终于艰难到家,把稻子卸下。

      挑稻子一天下来,我的肩膀都被磨得通红,有一处还些许磨破了皮,就在我暗自叹息农村孩子命苦时,看着姑父肩膀说被绳子勒出的深深地印子,两边肩膀好多处都是磨得惨不忍睹,不忍细看;姑姑捆扎稻子的手掌手臂到处皲裂时,我惭愧地低下了头。相比父母,我吃得这点苦简直就不值一提。

      稻子全部收归家后,接着就是打稻谷了。打稻谷机有手工打和机械打两种,其中机械打省时省力,还打得特别干净,但是机械打谷机,村里台数有限,都是要轮流借用,我家好不容易轮到了,准备吃过晚饭后开始打。

      为什么非要到晚上呢?因为那时农村供电不足,白天时常会拉闸限电,只有晚上电力供应时间稍长。姑父拿出家里最亮的一只灯泡安装在院子里,院子瞬间被映照的亮如白昼,打谷机的电源也装好了,闸刀一推上,就响起了打谷机轰隆隆的声音。我和弟弟站在稻谷垛上,主要负责传递稻子,随着稻谷机的不停翻转,稻谷垛一点点的矮了下去。一番下来,我和弟弟累得手也酸了,姑姑姑父虽然头上戴着草帽围着毛巾,也还是被稻子的灰尘和草屑弄得一片狼藉。稻子打完了,我们把稻草码放成稻草垛,在缺少能源的农村,这是不可多得的做饭燃料。通常草堆最底部要小些,中间部分大些,上部渐渐收小,最顶部用一把大盖子收顶,整个草堆呈坛形。新打出的稻谷有热气不能捂,被推开铺满在农家小院里,要在烈日下暴晒两三天,就可以颗粒归仓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随着各种农用机械化的普及,昔日农家那繁重、紧张而忙碌的景象,早已逐渐淡出视野,化作模糊的记忆。给人们留下的,是一颗颗感恩的心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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