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和朋友去吃烧烤,店面不大,只有不到十张的桌子,分散且随心随欲地摆放在店内。
菜一样一样上上来,我注意到店内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T恤配黑色紧身裤,背着一个小包包,一头披散下来的小卷短发,妆容淡淡的,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姑娘才来一会儿,老板便端上了一小堆已经烤好的东西,估计是提前打电话来定好的。姑娘谢过老板,拿来菜单再点了一些食物。
店里只有我们这两张桌子被利用上了,我的注意力自然会比较容易集中在那位姑娘身上。
每次我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即便周边都是三三两两,我也只会耸耸肩膀在心里说:莫不成我没有伴,连饭都不能吃了吗?
然而当我处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个单独的饮食者,竟然也会有猜测的小心思:为什么她要一个人来吃烧烤呢?应该有点儿孤单寂寞冷吧。
烧烤盘里的东西陆续上来了,姑娘点了一灌凉茶,就开始不急不躁地吃东西,期间没有拿出手机看视频,甚至都没有把手机拿出过口袋,只是戴着耳机听着什么,不时忍俊不禁笑一下。
两个人吃饭的效率通常会比一个人吃时低,我和朋友下半场开始了一半,姑娘眼前的盘子里空无一物,只在盘子旁留下被一对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长签子和用过的卫生纸。
姑娘满足地舒了一口气,把凉茶全部吸干,笑盈盈地喊来老板结账。
烧烤店对面是小区的水果店,姑娘径直去了店内,忙碌片刻,甩甩头发,提着一袋装了多样水果的塑料袋,渐渐彻底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看向平时常约到的朋友,这一晚,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流,虽然很高兴能和她一起吃晚餐,但又想:如果你不在这儿,我会不会显得酷一点儿?
自然,如果朋友知道我这不经意间冒出的小心思,肯定忍不住把我当场打死。
(二)
前两年有部好莱坞电影《火星救援》,我没有费心费力去揣度导演和编剧在里面埋了多少惊喜和哲理,只看到了一个小故事,那就是一个人意外地被丢到了火星上生活了好多年,各方面力量争取让他获救,回到地球后他就成了英雄。
虽然一个人在火星上种土豆,用一个月的食粮维持了四年多的生存,这件事情即便是放在地球上,也会让人肃然起敬。但好歹,沃特尼在火星之上不过是种种土豆、搞搞化肥、做做小发明以及录录视频而已。
看着沃特尼一个人在火星上搞这些在我们看来得多无趣,他却要以此为生存基础和为了活下去寻找多一点的意义,在电脑屏幕面前也是一个人的我不禁潸然泪下,边哭边笑地看着他种土豆、搞肥料或者在连绵不绝的黄色沙洲之上小小地移动一下。
一个人活在一个星球之上,没有人跟你讲话,也没有谁听你讲话,没有人会看看你的眼睛,没有人出触摸你的身体,没有人对你哭和对你笑,你的情绪或好或坏都没人知道,别更说在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寂寞和孤独难免不会袭来将你紧紧包围,你如果想正常活下去,却需要具备苦中作乐、为你所作的绝大多数事情寻找那么些意义和乐趣。
对于绝大多数独自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而言,估计他们的处境和沃特尼多少有相似之处,不光要独自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任何困境,还要时刻警惕自己去抵抗由内心深处发出的消极情绪,让自己活得很正常、更漂亮。
(三)
我从来都认为,若是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一长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没有疯掉,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堕落自己,那么即便他只是本能般地把自己好好照顾了几年,吃得饱、穿得暖、过得还算开心、行得正,他也无须在这个期间作出多么大的好的改变,那我还是会认为这个人内心好强大,真的很酷。
曾认识一位大我几岁的女朋友,我们觉得对方蛮有眼缘,约见过几次。
同是万年单身狗,都处于急切想找对象的状态,两个人也一直都是过了好久好久的独居生活。
首次相见时,我无意间对她提起《火星救援》这部电影和“我觉得一个人生活了好久时间,哪怕他什么大事也没有做,还没有疯,我都会觉得他很厉害”。
估计是平时和人的交流实在太少,女朋友听到这话之后简直像是要把我吞到她的眼珠子里,拉着我又搂又抱。
虽然我很开心有人因为某个小点对我如此感兴趣,但僵硬的身体却告诉我:看来这姑娘尽管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内心还不够强大啊!
在后来的接触过程中,我慢慢发现,因为我对生活是积极或者说淡然处之的人生态度,所以真正过独居生活的这几年,多的是内心的成长和对这个世界始终如一的善意——自然起源于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有善意。
可是女朋友与我的心态刚好相反,毕业之后这几年来,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找到一个稳定的发展对象,工作上没有大的起色,家里人又远在家乡,她过得并不如意。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和很多姑娘一样,女朋友很想找到意中人来进入自己的生活,可是长久来始终不能如意,于是多了更多的苦闷和沮丧:“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过得生活有多么艰苦!”
听到这话,我心情很复杂,很难想象外面还算光鲜亮丽的她竟然会因为一个人住太久而有苦涩,这绝对不是物质上的苦,大概是内心深处对自己抱有太多没法儿消化的否定因素。我又有点儿心疼她,因为她本可以换种乐观的角度去生活,独自生活便不会那么难熬。
也不知道,独自生活所拥有的心理状态分歧差异所带来的各方面的占了多少比例,总之,我们还没来得及深交,各自就落入到了茫茫人海之中,不太想再去寻找对方。
(四)
其实很多人都不必要面对一个人独自生活好久这样的历程,在家有父母,再幸运些,工作之后也可以与父母或兄弟姐妹同住。之后交到了一个靠谱稳定的对象,又水到渠成地扑向爱情的怀抱或是婚姻的怀抱。
我不会认为,没有独居过一段时间的人生就不是完整的,也不会主动建议每个人尽量尝试着去过一段只有自己的生活,毕竟对习惯了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一些人来说,这简直太残酷了——我曾以为应该每个人都会享受孤独,直到某天晚上九点多,一个朋友打来电话:“亲爱的,你过来陪我吧!”
“为什么?”平时我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找她玩。
“我男朋友要出差几天,两晚不在家,我一个人好害怕。”我想起了朋友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的确没有一个人住过,可是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如果你现在正独自生活着,不说珍惜,请努力去体会这一个人生活时的酸甜苦辣,每一味都将变成记忆,沉淀在你的脑海中,伴随着你的余生。
而且,我也不在乎独居生活时,你的内心是快乐多于苦楚,或者正好相反。反正,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一个人去吃烧烤,一个人背着包去旅行,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一个人连看了两场喜剧电影,一个人捧着爆米花走在路上,一个人跑着步练着瑜伽之后再回家,我都会觉得你的样子,实在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