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姐

 今天参加了我大学生涯里的第三次导盲活动,这三次都带的同一个盲人,水珠姐。

   第一次,因为从未接触过盲人,害怕自己带领不周出差错,在活动前既期待又紧张。见到水珠姐,很小心让她抓扶到我的手,不停地给她介绍路况,在有上下台阶和水坑的地方,自己比她都紧张。带了一段时间后,我才明白自己过度紧张了,水珠姐并不是全盲,平时生活中没有志愿者,她依然经营着自己的按摩店,把两个女儿照顾地很好。

     第二次,我事先并不知道她会来参加,所以当她出现在按摩店门口时,我惊讶又欣喜,立刻就让她抓扶住我的手。我问她还记得我吗,她很诚实地说不记得了,因为距离第一次已经过了快半年。但是很快我们又熟悉起来,我记忆力比她好点,她不记得我是哪个大学的了,我仍记得她跟我说过她的表妹今年刚从中医药大学毕业。这一次,她的小女儿也过来了,跟姐姐一样,漂亮可爱,活泼大方。水珠姐的包比上次重了一点,两边各放着小巧可爱的保温杯,一个蓝色,一个粉色,包里全是零食。那天天气很好,我们游玩的大学里,桃花正是烂漫之时,阳光也不吝啬。

  第三次,从早开始就下着阴冷的雨。我睡过头,错过集合时间,没有去和大部队去盲人店接朋友,直接到活动场地等他们来。看见有志愿者扶着水珠姐走过来,我上前去打个招呼,她立刻亲热地挽着我的手说,记得记得,你都带我好几次了,说着就撒开刚刚志愿者的手,紧紧挽住我的。好在那位同学也不在意,还在旁边小心地提醒着路况。两个女儿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稚嫩的声音让雨水变的温热起来。

       在听讲座的时候,两个小朋友不懂事,吃着零食,有些吵闹。水珠姐眼睛看不见,但是总能一偏头就对准了女儿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她会停住几秒,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叫她们的名字,教育她们不要吵闹。小孩子玩的开心,有些听不进去,她伸手试探性的摸女儿,把大女儿一把抱过来,告诉她,小声点,也让妹妹小声点。姐姐这次听话了,从妈妈腿上跳下来,过去告诉妹妹,小声点。我回忆起之前活动的种种,水珠姐不时问我,我的两个女儿呢,我便跟她说她们在哪,都有志愿者带着,没有问题。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女儿,而女儿们从来都是在新的世界里头玩的很尽兴,想着离妈妈更远一点。

       在去食堂的路上,我问水珠姐是不是经常参加这样的活动,她说,出来才好,小孩子就是要出来玩,我们不方便出来,让她们一直在家里,你们现在带着她,她就会学你们。我听懂了,因为视力缺陷她一个人不敢把孩子往外面带,所以一有外出的活动,她就带着两个女儿参加,让她们跟着外面的环境去成长。

       送她们回去的路上,小女儿睡着了,水珠姐把她搂在怀里。路途遥远,中间还要转车,而因为下雨公交车简直要挤爆了,志愿者们在颠簸的车厢里被挤来挤去,默默对司机的技术保持疲惫的微笑。下车的时候,因为人太多,我走不到水珠姐旁边去扶她,她一个人抱着女儿竟也挤过人群下了车。她之前说过,她最怕一个人下阶梯。上第二辆公交车时,依然拥挤,她抱着沉睡的女儿,抬腿了几次都站不上去。

     下车后,水珠姐接到了一个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声,马上到了,便挂了电话。把母女三人安全送到家,我见到水珠姐的丈夫,他正在给一个客人按摩,他对女儿们说,问问姐姐们要不要进来坐坐,两个小朋友照做。我们连连推辞,一声接着一声地说再见。

      最后我们三人又坐颠簸的公交车回学校,风里雨里,车上车下,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一个画面:水珠姐在门口的鞋垫踏踏脚后进去,丈夫脸上的表情温和自然,两个小孩子坐在电脑桌前笑嘻嘻地跟我们说再见。水珠姐那时背对着我,我看不见表情,但我想,应该也是同她丈夫一样,温和自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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