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骨气】

一转眼，2006年元旦快到了。照例，是要开元旦晚会的。但今年是高三，特殊时刻得特殊对待。老班的意见是：随便！如果班委会能组织好，就开！要么就算了。

但同学们认为，这是中学时代最后一个元旦（对少数人来说），没有节目，就是坐也要坐一晚上，决不能上课。班委会呢，可能是怕麻烦，也没组织。我们班的班委会就这样，高二那次元旦，一直到离元月一号只有四五天的时候，同学闹得不行了，才决定开晚会。那次是书生和丽娜主持的，尽管时间仓促，开得还是相当成功。自那之后，书生更得老师的赏识，每次有活动总找他办，让班长也觉得很没面子。

今年元旦，是离一号只有两天的时候，班长才组织开班会讨论开不开晚会。同学们当然求之不得。班长便先解决经费问题，每人凑五块。收完钱，就没啥动静了。这下同学们就有动静了。

“每次开晚会，总是先收钱！”

“他们除了收钱还会干嘛呀？”

“也没说怎么开，也不让同学们准备节目，班长就是个垃圾。”

“我都没有生活费了，开什么晚会啊？”

“每次他们都是胡搞！还目中无人。”

“我不想参加！”

“要不后天他们开晚会，咱喝咱的酒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闹着，班长呢，收了钱就到教室后面和那些平时一块儿打篮球的哥们儿开小会去了，同学就更有意见了！

“班长！”有同学喊道，“是我们开晚会还是就你们几个开啊？”

“要么大家讨论，要么就班委会讨论，你们那算是个啥吗？”

“你那班长是咋当的嘛！”

“就是！窝囊！”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就是交了几块钱吗？大不了退给你们！”其中有个高个儿大声厉语，“闹什么闹？吵什么吵？”

这下同学乱成一窝蜂了，压根儿听不见谁说啥了……

班长急了，赶紧上讲台说：“大家安静一下，刚才有同学提议开饺子宴，我觉得这意见不错，要不……要不我们就这么办吧！”

“最好再搞点儿酒！”那伙人更神气了。

“我不同意这么弄！”忽然阿峰——班长的同乡铁哥们儿，首先站起来反对。

“阿峰！”班长没料到，有些慌张，“现在时间紧，没办法讨论，先这么着吧！”

“没有时间大家讨论，就有时间你们讨论？！”阿峰似乎并不买账，“你是班长，一班之长，应该听大家的意见再做决定！你呢？………我不想说你，也懒得说你！”

“那……你说！你说怎么办？”班长开始烦了，确实当班干部就是挺烦的。

“投票吧！”坐在阿峰前桌的书生轻声对阿峰说。

“我看行。”阿皮也同意。

“无记名投票！”阿峰大声说了出来。

说投就投，我写的是“不同意”，因为，开饺子宴会把教室搞地一团糟。收拾起来太麻烦，没那个必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阿峰和刚才那个高个儿检票，“同意”的31票，“不同意”的30票，“又同意又不同意”的3票，弃权1票。显然，同意一方获胜。他们一片欢呼……

“不对！这票绝对有问题！”书生跟阿皮说，声音还不小。

“啥问题？”阿皮问。

“你加加看！”

“……65！……总共65票…”阿皮惊呼。

“我们总共54个人，除掉班长53人，咋会有65票呢？”

“结果出来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就这么定了！”班长有些兴奋，胜出了嘛！

“等等！”不甘心，一直站在讲台边的阿峰终于也发现问题了，“你们加加，哪儿多出十几张票呢？”

“是啊！65张呢！”

“这是搞啥嘛！”

“………………”

    教室里，又乱成一窝蜂了……

“再投！”有同学提议。

“干脆就别开了，开啥吗？有本事的去大学开去！”也有人捣乱。

班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又和那伙人商量去了。那些人仗着身强力壮、人高马大，以为能震住其他人，就坚持开饺子宴。班长没法，最后上讲台说：“我真的觉得开饺子宴挺好的。有意见的同学说出来，我来解决一下！”

“意见是能解决的吗？”一向多话的书生发话了。

“明摆着是否决！”阿皮也应和说，“否决我们的意见，不是解决！”

“书生，你组织的活动多，你说……你说咋办？”由于书生受老师赏识，性格呢，又有些张狂，班长应该早就对他有意见，所以说话的声调里火药味儿很浓。

“管我鸟事儿！”书生笑嘻嘻地说，“大不了……大不了，你们开你们的饺子宴，我呢，喝我的二锅头！互不干扰就行了！”

许多同学听了书生的话都笑了，我倒觉得没什么好笑的，纯粹是抬杠嘛！

“不行！”班长厉声说，“老班说了，要开的话，必须每个人都参加！”

“那我就没屁放了！”书生又开玩笑了，其实，是在骂班长他们。所以同学们又都笑了起来。

“那样的话……不同意的同学举手！”班长说，“……1、2、3！有3个同学！”

我回头一看，是阿峰，书生还有阿皮。

“现在同意的举手”班长说完就数人数。其实不用数，就他们那伙十来个人。

“都上高三了还不会投票，真他妈的丢人！”那伙人中，有人骂开了，“同意就他妈的同意，不同意就他妈的不同意。什么叫他妈的又同意又不同意！”

“是老子写的怎么啦？”有同学站起来说，“这是我的权利！你们几个开去吧！”

“对！就你们几个开去吧！”

说着就有几个同学，气势汹汹地离开教室，使劲儿拉上教室门回宿舍去了。

没办法，班长回到座位发呆。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好，他确实也无颜再唠叨啥。那伙人凑过去和他说了几句之后，他又气势汹汹地上讲台说：“后天的饺子宴，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我就不信，这么点儿小事我们就办不好！”

“是！”书生懒洋洋地站起来说，“你们好好办去吧！”然后懒洋洋地出教室回宿舍了，阿皮和阿峰也随了去。没多会儿，又有好几个人也走了。

没办法，班长就去找老班去了。

第二天中午，老班把书生叫了去，大约半个钟头才回来。

“老班找你干吗？”我见他脸色不太对劲儿，就问他。

“让我主持这次晚会！”他冷冷地说。

“我早就料到了，”我笑了笑说，“你答应了？”

“没答应也没拒绝，不好意思说，也不知道咋说！”

“你准备咋办？”

“昨天闹成那样，又没气氛，又没节目，开啥呀？到时候再说吧。能逃就逃吧！“

后来晚会开了，由书生和东方浩主持。总的来说呢，是成功的。两天时间能把晚会组织成那样，坚持了三个小时，没掉链子。书生是功不可没的，班长对此也很感激他。但反对派的同学对书生有意见了。

他们说，书生太没骨气了，不同意开饺子宴，闹成那样，别说是老班，就是校长说，也不能去主持。书生对他们说：“争也好，闹也罢，都是为了过元旦。如果弄得晚会开不成，课也没法上，那我们堂堂理科重点班的面子往哪儿放？是！人活一口气，但道理是明摆着的，不为大局着想，钻那些牛角尖儿，有啥意思呢？再说，现在晚会也已经开了……”

有同学认为书生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们说。论能力，书生没的说。但说话总让人觉得是在辩解，而且，他那张嘴确实很恼人。我就对他们说：“是你们嘴皮子软，你去听听书生和阿皮交火的时候，那真叫过瘾。”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无论是说别人还是被人说，总是有好的，也有坏的。我不太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但对这件事，我觉得书生没有错。人是应该有骨气，但因为那么点儿小分歧就不顾全大局，那不叫“骨气”，叫“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