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动了去沙溪古镇的念头,是下榻昆明花木兰青旅的时候。
隔壁的床位住下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地地道道的云南本地人。当我和新认识的广东姑娘,汤圆谈及下一步自由行规划的时候,阿姨怀着对这片土地的炽诚之爱,不遗余力地展开了云南旅游大百科的架势,向我们推荐了很多深度游的小众之地。滔滔不绝当中,本来已经被我觉得不想去费脚力探索的沙溪,可能是因为她的销然世外,亦或是历史残痕茶马古道,又可能是只是想不断去契合理想中的桃花源,是乎重新跃然心头。
在丽江和汤圆分手之后,直接乘了丽江到剑川的客车。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了客运站。前往古镇除了自驾,唯一的方式就是乘坐绿色微型车,罗列在客运站前,自然不用费心去寻找。沙溪是镶嵌在山里的一个古城,要绕过很多各种弯度各种坡度的山路,就是那种跑跑卡丁车的那种分分钟练漂移的感觉,连晕车都忘记了,眼也不花了头也不疼了,山路十八弯治好了我多年晕车的歪毛病。同乘的有一个孕妇,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和一个样貌年轻,脸庞黑黝黝的男孩子。他们操着本土的口音,这道语言屏障对我来说却毫无攻破余地。我也就安然地听着,就算是好听方言,不求甚解。原来司机大哥是个话筒子,一刻嘴不停的,从云南话转向我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跟我介绍他们这里的好风光。来了沙溪就要去石宝山,还跟我说怎么乘车去石宝山,在路上我们会经过哪个山路入口,还一本正经地到了地方指给我看。漫山层峦叠嶂,云朵好似触手可及。左一句又一句的天南海北后,到了沙溪。
沙溪很小,却很精致。磨光滑了的青石路,环抱不来的葱茂古树,和穿着民族服饰,背着竹篓的老阿婆。主街很好辨认,一共只有形成丁字路的两条街。愈值下午夕阳西下前,村落的村民们把自己手工制作的乳饼,猪油米花糖,桃珍糕,盘香饼和亲自去深山里采的野生菌与家养的禽类拿到街上卖。没有规定的价格,外地人卖高一点,本地人卖低一点,熟人直接拿去,虽说这般价格歧视,但我竟也觉得理所应当,心甘情愿。
乳饼是自家散养的山羊的羊奶做的,色泽乳白微黄,乳香味醇,油润光滑,细腻爽口,有点颇似意大利的马苏里拉奶酪,水分还很充足。在这集市上只有一个阿婆的背篓里有这种宝贝,我徘徊了一圈后跟定一个当地人后面看热闹,根本就没有议价问价这一环节,直接掏出十元钱,换了一个纯净的手绢抱着的一团奶豆腐。然后我就顺势上去说也给我来一块,阿婆也是个耿直阿婆,说卖你们外地人十五元。我苦兮兮地说,刚才那人不是十块吗。阿婆无奈,十块钱给你喽。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两层手绢,嫩白的乳饼并携带着乳香味,掂在手上着实有一定重量,咬一口下去似乎是没有味道的,然而不出三秒,奶香弥漫入心脾,那种乳香香而不腻,吃了几口仿佛是吃不下了,然而就在你把它收起来,不出半分钟,又回去重新打开包装再咬一口才算过瘾。当地人是蘸白糖生吃或者下油锅煎着吃,是每逢佳节酒席上的必备菜目。
街上还有很多买野生菌子的,似乎在这里买要比自己去采保险一些,因为每年在云南,使用野生菌中毒死亡的人数不在少数。现在我仅能辨识出来的有牛肝菌,鸡蛋菌,鸡枞菌等,更多的奇奇怪怪的菌种,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甚至有些本地人还把不准的有毒没毒,多煮一会然后加一些蒜可能会抵消一些毒性,然而有些菌子顽强的很,还是有抵挡不住美味的人去尝试,噫!
就在这条街的一个拐角处,有一家自产自卖的炒鹰嘴豆糕。在别处从未尝试过,颜色颇像北方的实蛋,配着云南人自己调制的辣椒蘸料,也是很有地方特色的美味。但是说起这个猪油米花糖,是着实地高热量啊,并且我发现有很多不是本地制作,而是进口的工厂货,买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一刀切下去多了也要买下来,我买的一袋子放了一周都没吃完,只能望糖兴叹然后弃至垃圾箱。来了沙溪除了要吃野生菌子,还有就是要吃本地的牛肉,纯正无添加,肉质鲜嫩,牛气十足啊。
另一条主街,也就是饭店云集的地方,老戏台,老寺庙都在这一带。四方街的古树依然矍铄,近些年来沙溪逐渐被人所知,伴随着就是佛系文青的涌入。零零星星的书店,咖啡厅,古乐器店,给古镇也添了些色彩。
在到了沙溪的第二天,大清早我便收拾武装好,准备随便找个山来爬一爬。就一路向北,经过浪潮般的玉米地,一对不相识的姐妹俩脚速稍快,比我先往前去了。沿着公路进了一个村子,奇怪的是村中竟不见一个人。走到村尽头,有荒山。爬了没几步便在一片上坡的空地如聊斋志异般见到那两个半小时前超过我的姐妹:“你是要来爬山吗?我们一起吧!”一个女孩对我说。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能搭个伴最好了,欣然同意并聊了起来。原来和我说话的是姐姐,叫文,沉稳大气,另一个叫丹,是妹妹,活泼灵动。彼时的我没有工作,是个完全自由无拘无束的人。当时觉得听着她们的故事,就像翻看一本书,听了一首曲子般,现在一想,竟也是曲中人了。文有一个女儿,作为母亲的她时时刻刻都在在惦记,即使是在旅途中。丹是一个能力很强的职场女强人,尽管休假,工作的电话也未间断。他们看到我脖子上的晒伤,是一个月前爬峨眉山了留下的仍未恢复,便二话不说拿出了芦荟胶,边给我涂抹边给我讲注意事项。还拿出了小点心和我分享。在荒山中三个人坚强前行,摆pose拍照无所顾忌,环抱在群山之中,猜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做着遥无边际的梦,自由自在,真好。那种感觉就像你我虽初识,却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般亲近而有安全感。边爬山边聊的并不尽兴,我们在山顶拍了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便乘着乌云往山下赶去了。
回途中再次路过那片玉米地,在我确认了是我的最爱——水果玉米的条件下,我们萌生了,准确来说是我萌生了并煽动她们和我去偷玉米,可惜季节不对呀,等我们下了玉米地摸了数十个玉米后感慨玉米还没到丰收的季节时,看玉米地的大姐抡着家伙朝我们走来喝着,吓得我们一溜烟上了路,不再回头的往古镇紧赶着。
上天是眷顾我们的,刚到了阵中四方街便下起了绵绵细雨,我们便找了一家雅致的茶舍二楼,坐下絮絮而谈。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恨不得聊到地老天荒,月黑风高才罢休。各自把带的零食摆摆好,互相边分享美味,边说着人生际遇和坎坷经验,时不时的噫嘘唏和爽朗大笑,感叹时间的这一刻真美好。
雨停了,下午茶也喝了好几壶,我们便起身去雨后古巷中散步。途径一家书店,文便径直走了进去,看了一周书店的装饰后,便于店主边品茶边谈起了佛经之事。我虽觉得佛经之理让人开阔豁达,大彻大悟,但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牵挂羁绊,便也未在意,呷了一口茶便独自看书去了。聊了大约十几分钟,店主带我们上了二楼,楼梯很窄很旧,泛着陈陈的暗淡的颜色,手脚并用的笨拙地等上去后,惊叹是一方藏书之精舍,各种各样的藏书摆放在古色古香的书架。正中间是土炕,上边铺着云南特色民族编制装饰物,增色而不显繁琐,华丽又不失典雅。店主人对我们说:“如果你们有时间,欢迎随时来看书聊天,书买不买没关系。”是啊,这些书是主人的珍藏,怎么舍得卖出去。只是求一个让心能安静下来的地方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罢了。一杯茶,一捧书,念念佛经,摒弃杂念。闲来无事吹奏一曲笛箫,多少人的幻想,又有多少人敢去做到。
出了书舍,已是夜色弥漫。三人仍是意犹未尽,恰巧我们住的地方又近,便一同踱步回去,听说他们客栈很有特色,我便闲来无事一同去了。木质结构的房屋,鲜花绿叶曼绕屋身,热情好客的接待小哥,还有一群来旅游的孩子们在大厅里专心听老师讲解。院子里摆放着秋千,二楼有古香古色的楼欄可供小憩。一切都充满了夏日的和谐,除了房间里的两只大蚊子。是的,我们开灯吸引了两团大蚊子进来,是我在北方从未见到过的尺寸,瞬间惊呆。丹反应也很激烈,但仍勇敢的调出来想去把它消灭。最后三人战败,灰溜溜的请了楼下接待小哥帮忙。阴差阳错之中终于将蚊子驱逐出境。天色已晚,文用手电送我到了楼下,怕我认不得路,又一送再送的把我快送到了我的客栈门口,我才郑重地回头向她挥挥手。
其实经历过无数次分别,以前不去想。现在想来,说了再见,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不见。很想大喊一句,我会记住你,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以后相见也好,不见也罢,我们是有缘分的。祝福你,旅途中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