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总有人问我们“你最爱的人是谁?”很多人会想到父母,我最爱的人却不是父母。
她在我眼里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当其他人都在大声叫我名字时,她总轻轻唤我一声“小冉”。当所有人都在指责我自私且霸道时,她从不这样认为,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应该让人好好呵护的姑娘。她安抚了我所有无理取闹的嚎嚎大哭,甚至一味的相信我对她撒的慌。
所以说:一直陪伴你的人必定最是偏爱你。
我最幸福的事,不是父母有多爱我,也不是我撞大运考上了大学,而是亿万人里,偏偏她成为了我的至亲。我的爷爷奶奶离我很远,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就没有感情可言,但我没觉着这会让我得到的疼爱与别人不对等,因为我有她足以。
出太阳的时候她会带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家门口,给家里一些刚出生的小孩做猪猪鞋,那是她最擅长的手艺,我小时候就是穿着她做的鞋长大的。我常常搬个小椅子坐在她旁边杵着头看她穿针引线,她偶尔抬起眼来朝我笑笑,顺着阳光,很暖。
我们俩独处时总发生着令人啼笑皆非又觉可爱的事。我的关节从小就有毛病,夏天的晚上图凉快,我又总爱穿着短热裤在外面玩,关节经常受凉,睡觉的时候就会疼的翻来覆去。她有一个帮我止疼的笨办法,就是每次膝盖疼的时候,她就用力按着我的膝盖,过一会就会好很多,但每次都会留下深深的指甲印。有些时候疼的厉害,我会让她再使力一些,她会因为心疼下不去手而变得手足无措。还有我第一次流鼻血的时候,她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拿了个碗放在我面前,让我接着等它流完。她具备的很多生活常识在我面前,往往会短路,这大概和“在喜欢的人面前智商为零”是一个道理。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初中有一次在她家吃饭,正好很饿,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很好吃,我随口指着面前的一碟菜说好吃,这没什么,可是她记住了。一个星期后,当我还在床上睡大觉的时候,她提了很多那种菜来家里,我问她怎么买这么多,她就望着我说上次听我说好吃就多买了些。这是生活中极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但每次我想起来还是会涨红了双眼。当人老了记忆力会随之减退,她也不例外,但她却记住了我不走心的随口一句。
慢慢的,我认识了越来越多的人,我的生活不再是围着家里人打转,我开始流转于各个玩乐场合,在她念叨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及时去看她,她大概是失望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亲人,辜负她挺多的。
寒假才回家就听到父母说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了,有一次还差点晕倒,我心里一揪,嗓子眼也被堵得生疼。过去我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是会离开我的,所以我无知的、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拥有她的时间,现在才猛然发觉她其实也是脆弱的。
这个假期我常去看她陪她说话,我告诉她,我有了喜欢的人,她一直笑,说让我带那个男生回来让她看看。我又告诉她,我只是暗恋而已,她嘟着嘴骂我没出息,鼓动我喜欢就要去追呀,那个时候的她又像以前一般可爱无比了。
我骨子里就不是安定的人,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永久,家乡也不例外。我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每天醒来永远待在同一个房间,或者是逛同样的街很多遍,我更不想未来一辈子就落脚在了某处。在我看来,只有死后长眠于某个地方才是我能接受的安稳。所以高考填志愿时,除了专业考过的学校之外,我填的志愿全是外省的学校。
当她慢慢老去的时候,当她变得不堪一击的时候,我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也就没那么作祟了。我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去到了一个离她较远的城市,我的某些想法也开始有了改变。比如我本来打算毕业后就在这个城市找份工作,停留几年再去往另一个城市,但现在我想要在毕业后先回家乡去守着她过完她的一生。因为每次她等着我去看她时,我是她的期待,我无法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期待了。
我记得有一次陪她聊天的时候,她说起我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情景。她说别人的小孩都大哭大闹的喊爸爸妈妈,就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外婆,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外婆,你知道吗,我看着你说这话的神情不知觉的也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