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很美、很浪漫。
周末的下雨天更美、更浪漫。
下雨天的周末在办公室加班,一点也不美,一点也不浪漫。
一个上午昏天暗地,埋头苦干,提前完成预计一天的加班任务,心情变得大好。走出办公楼,雨还在下。突然来了雅兴,很想在雨里浪一回。
对,你没看错,我也没漏字,就是要浪一回!
从年轻时就喜欢下雨天。“雨是一生错过,雨是悲欢离合”。在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没少干过吟着不关自己的诗句,不打伞在雨里漫步的“浪”事。
已经好多年没在雨中散步了,现在却又有了这种冲动。我把这归结于近来写作,心灵的感受也需要输入。要不说写作能调心?
虽然自觉心理年龄还在28岁,但不打伞逛大街这种事是不能再干了。打着伞欣赏一下雨景也不错,算是一种“小浪”。
眼前这个院子,已经呆了十几年。每天匆匆走进来,想的是那些干不完的活、应付不完的事;下班匆匆走出去,想的又是家里那一摊子,竟没有好好地欣赏过它。
院子并不大,一半地方设计成了鱼池、花坛和小花园。周末不似平日车辆停得满满当当,雨水冲刷下,院子格外雅致清新,竟有一种初遇的感觉。
直径八米的鱼池位于进院右手边,院子的东侧。中央矗立五根不锈钢柱,挑出造型简洁的星月雕塑。池里睡莲开得正艳,水是浅绿,叶是碧绿,花是粉红和粉白,隐隐能看到几条红鲤在花间叶底游动。睡莲在雨线的砸击下微微颤动,娇弱又傲立,明艳又高洁,是我最喜欢的美。
院子西侧是小花园,在外面欣赏过樱花和玉兰花开的盛景。也站在七楼的办公室,俯视过金黄的银杏树叶落满一地的样子。可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平日觉得花园很小,事实上也真的很小。向西的小径总共二十步,“之”字型设计却营造出了曲径通幽之感。玉兰和樱花都有些年岁了,不是花开时节,可枝繁叶茂。置身树下,视线所及一片碧绿,耳边全是雨打叶子的声音,倒好象置身于一片很大的林子。
小径到西边尽头又折向北,这一段变成了回廊的设计。廊顶的紫藤长势茂盛,足以把回廊完全遮掩。回廊通道上堆满了树叶,竟无法通行。是园丁偷懒,把清扫的树叶堆积到园子的深处。从树叶破败的程度,看出已有些时日。看来,花园平时也真的很少有人进来。我竟莫名有些心安和平衡。
踩着回廊两边的石凳,十几步就出了花园。映入眼帘的,是西墙上爬满的爬山虎,夹杂着几枝怒放的凌霄。
第一次知道凌霄是从舒婷的诗: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以后见到凌霄,原来也是很好看的一种花啊!但一想起舒婷的诗,再难对它有更美好的想象。由此看出,先入为主的力量是多么强大。
想起那些自诩文艺青年的日子,喜欢读诗,有过一个小圈子,也写过一些小东西。后来为了所谓“正途”,竟与这些渐行渐远。
一起放下的,不只是闲情逸志。对混机关的理解,给人留下的印象总要再稳重些,再理性些。有时,还要再坚强些。敏感、温情、感性,这些与机关氛围违和的东西,都被掩藏到了面具的背后。时间久了,也就真得变成了标准的机关人,理性中夹杂着麻木和淡漠。可现在看来,这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关注外在多了,关注内心就少了;关注事务多了,关注自然就少了。眼前的美景多年视而不见,可见心灵的铠甲有多么厚重!可这些年被自己隔绝和错过的东西何止这些?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中说:决定人命运的根本差异分为三类:一是人的本身,也就是最广泛的人的个性所具有的东西。二是人所拥有的身外之物,也就是人的财产和其他占有物。第三是人对他人显示的形象,也就是他人的看法,包括名誉、地位和声望。
不同人之间,第一项的差别对幸福所产生的影响,要比第二项和第三项所造成的影响更根本、更彻底。
也就是说,对我们的生活幸福来说,最重要、最关键的还是我们的个性。上帝如果赋予我们丰富易感的心,真的是一种厚爱,我们应该倍加珍惜。
可我们恰恰执着地从第二项、第三项中寻求人生的幸福。为此,还刻意抹平自己和别人个性上的差异,只是想让自己更统一于周围的环境。
其实,一个人的个性在所有场合都起作用,它是恒常不变的。我们刻意掩盖它,直到最后想找又找不到它,就如同一面镜子蒙上了灰尘。失去真我的心,已反射不出生活的本象,感受不到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
我见院子如初遇,其实院子没变,变的是我。一场雨冲刷了院子,也冲刷了我心灵的蒙尘。院子以它本来的面目,反射到了我的心里。“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应成为日后常做的功课。
所谓浪事,仅此而已。不是要做标题党,而是感觉再没有一个字,能如此贴切地表达出现在自恋、骚动又确幸的心情。“男要浪,满街逛”,下雨天逛,更是浪得带劲。我要浪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