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明灭”遇见心之惑 温筠的一场青春破局

“醒醒,醒醒,教授要开始提问了!”身旁的王文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温筠,温筠努力从混沌的睡意里挣扎出来,眼前的板书还带着重影。

“讲到哪里了?”温筠压低声音问道。为了今天这节徐卿教授的课,温筠昨晚翻遍了《温庭筠诗集笺注》,却还是没扛住早八的困意。

“让你别熬那么晚,”王文无奈地撇撇嘴,“讲到唐代诗人温庭筠了,刚说他是‘花间派鼻祖’呢!”

温筠抬起头,目光落在讲台上的徐卿教授身上。他正站在投影幕布前,浅灰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简约的机械表。他身姿挺拔如松,明明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却带着古典文学浸润出的儒雅,眉目如画,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千年文化的积淀,却又闪烁着年轻学者的锐气与智慧。当他侃侃而谈时,声音温润如玉,字字珠玑,将枯燥的古典文学化为生动有趣的故事,引得教室里鸦雀无声,又时而爆发出会心的笑声。这般才华横溢又风度翩翩的年轻学者,难怪会成为无数女学生心中难以忘怀的学术男神。

“听说了吗?徐教授早就结婚生子了,他夫人还是北大历史系的副教授呢……”斜后方传来女生压低的议论声,带着几分惋惜。

“哈哈,这下得伤多少女生的心啊。尤其是那个中国史专业的女生几乎‘课课不落’,简直痴迷得要命……”

“嘘——小点声!”温筠立刻紧张地环顾四周,她每节课都坐在第一排,小心被她听见!”


话音未落,温筠的目光就落在了教室中间第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她果然又来了,高马尾利落地束在脑后,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衣着,却总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执拗。

温筠忽然有些好奇,当她坐在那里,听着徐教授引经据典、神采飞扬地讲课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纯粹的知识崇拜,还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伤?听说她叫林薇,是20级中国史专业的研究生,给徐教授的情书送了一封又一封,每次都被对方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温和地挡了回来。这事儿在学院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你说徐教授比她大那么多,还有家室,她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王文顺着温筠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温筠用课本挡着嘴,坏笑着调侃,“成熟学者的魅力,可不是年轻男生能比的——再说了,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应该不会再提问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温柔的声音喊着温筠的名字,“温筠,你来说说温庭筠诗歌的艺术特色吧!”

温筠猛地站起来,大脑瞬间清醒。幸好昨夜的功课没白做,温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温庭筠的诗作,首先是辞藻华丽,秾艳精致,比如他写闺情的诗里,‘金明灭’‘香腮雪’这类细腻的意象,总能营造出浓艳的氛围;其次是题材广泛,情感丰富,既有闺怨、羁旅,也有咏史、感怀,像《过陈琳墓》里‘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独怜君’,就藏着对人生的感慨;再者是艺术手法多样,比兴、象征、谐音双关都用得很妙,比如‘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用骰子藏红豆喻相思,特别巧妙;最后是注重声律格律,他精通音律,近体诗格律严谨,音韵和谐,这也是他能影响后世词发展的原因之一。总体来说,他是晚唐诗坛的重要代表,对‘花间词’的形成影响很大。”

说完,就看到徐教授向温筠投来赞许的目光。“回答得不错,看来是熬夜做功课了,但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不舒服。”同学们听完哄堂大笑,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瞬间地下了头。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爆发出一阵哄笑,连王文都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发抖。温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从耳根红到脖子,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本里,手指紧紧攥着书页的边角。

就在温筠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的时候,徐教授话锋一转,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不过,能为了知识熬到睡着,这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只是,效率也很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别还没上战场,就先把自己累垮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让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的笑声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善意的安静。温筠悄悄抬起头,正好对上徐教授投来的鼓励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期许。像冬日里的暖阳,轻轻落在温筠心上。

可下一秒,一丝凉意却突然从背后升起。温筠下意识地看向正前方,正好撞见林薇回头的目光——她的眼神像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死死地盯着温筠,仿佛刚才的回答、徐教授的赞许,都是对她的冒犯。温筠心里一紧,慌忙移开目光,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凉了下来。

温筠早就该习惯了。自从进了这所大学,林薇对她的敌意就从未藏过。或许是因为温筠父亲是学院里有名的古代史学者,又或许是因为温筠身上那股子对学问纯粹的热爱与执着,在不经意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了徐教授。这种特质,在林薇看来,无疑是一种威胁,让她觉得温筠在徐教授心中的地位逐渐上升,而自己则可能被忽视。林薇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如同野草般疯长,让她对温筠的敌意愈发浓烈。

温筠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姐姐温晴活泼开朗,温筠从小就爱跟父亲对着干——他让学书法,温筠偏要去爬树;他让读《论语》,温筠偏要躲在房间里看小说。温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却没想到,最后只换来他一句“你怎么就不能像你的姐姐一样省心”。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温筠遇见了苏哲——那个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镜片后的眼睛总是含着温和的笑意。每当温筠兴冲冲地跑来分享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时,他总会放下手中的书本,专注地倾听,时不时还会用温柔的声音给予回应;当温筠因为考试失利而沮丧时,他会特意抽出宝贵的时间,一题一题地帮她分析错误原因,耐心地讲解解题思路。渐渐地,温筠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心跳会因为他的一句关心而加速。这份青涩而美好的暗恋,像一颗悄悄发芽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持续了很久很久,成为她青春里最珍贵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温晴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温筠,她要和苏哲结婚了。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般击碎了温筠的心,那天晚上,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泪水浸湿了枕头。第二天,伤心欲绝的温筠故意逃课去了网吧,开始和校外那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用酒精和放纵来麻痹自己,做了许多荒唐不堪的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心中的痛楚。

最让温筠追悔莫及的,是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

那天她约了好友周然去城郊的河边散心,原本是想缓和两人之间连日来的矛盾。可就在散步途中,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又争执起来,温筠一时冲动说了重话,周然也气得红了眼眶。倔强的温筠赌气转身就走,全然不顾周然在身后的呼喊。她甚至故意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岸,把周然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里——谁能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第二天警察在河边发现了周然的背包,经过打捞确认她是不慎失足落水。所有人都说这是个意外,可温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任性赌气,如果不是自己负气离开,周然就不会……这个念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那之后温筠高烧不退,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那个叛逆张扬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把所有的自责、痛苦都深深埋在心里,连父亲都惊讶于她的改变,欣慰地说女儿“终于懂事了”。只有温筠自己知道,这份“懂事”是用怎样惨痛的代价换来的。那份“懂事”的背后,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

世家子弟顾言的现身,给温筠的生活带来了诸多困扰。他是父亲旧友之子,自小相识,然而他对温筠的好感,从年少时的模糊,逐渐演变成日后的执拗。温筠多次明确拒绝他,告知他自己心中另有他事,绝不可能与他相守,可他却将温筠的拒绝误解为欲擒故纵,最终竟因爱成恨。

温筠不知道顾言是怎么和林薇扯上关系的,只知道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合伙找温筠的麻烦——林薇会在课堂上故意反驳温筠的观点,把温筠的论文漏洞添油加醋地告诉导师;顾言则会在校园里散布温筠的谣言,说她“靠父亲走后门进学院”“私生活混乱”。

就像现在,林薇那敌意的目光还没散去,温筠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是顾言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温筠,你以为徐教授夸你两句,就能掩盖你的不堪了?”

温筠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指尖泛白。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在课桌上,可温筠却觉得浑身发冷。王文似乎察觉到了温筠的不对劲,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温筠勉强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可能是刚才站太久了,有点累。”


这时,下课铃响了。徐卿教授收拾好讲义,又叮嘱了一句“下周的学术讲座别忘记参加”,才转身走出教室。林薇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脚步匆匆,像是要去追徐教授。

温筠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顾言的消息,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王文叹了口气,递过来一瓶水:“别理他们,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对了,下周的读书会,你准备好分享的内容了吗?”

温筠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解了心里的憋闷。“准备好了,”温筠点点头,目光落在课本上温庭筠的诗句里,“就是准备再好好读读他的《菩萨蛮》,总觉得还有些地方没读懂。”

王文笑了笑:“那正好,我也没读懂,到时候你可得多跟我讲讲!”

温筠看着王文真诚的笑脸,心里稍微暖了些。或许,生活并没有那么糟——至少还有人愿意相信自己,还有学问值得自己去钻研。只是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些找上门的麻烦,还像阴影一样跟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散去。

温筠合上课本,把那些烦心事暂时压在心底。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关于顾言的流言蜚语,那些莫名其妙的麻烦,此刻都仿佛被这清新的空气冲淡了些。温筠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困扰,生活还要继续,学习也不能落下。她转身回到书桌前,重新翻开那本诗词集,一字一句地研读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却那些烦恼,找到内心的宁静。

温筠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随着温庭筠的笔触,时而为那细腻的情感动容,时而又被那优美的词句所吸引。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本诗词集。那些原本困扰她的流言蜚语和莫名麻烦,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她知道,只有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更好地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而此刻,研读诗词便是她给自己充电的最好方式。

然而,平静的生活不久便被打破,犹如湖面掀起了层层波澜。

温筠看到这条匿名举报父亲学术不端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父亲在学院里兢兢业业几十年,一直以严谨的治学态度著称,怎么可能学术不端?温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言和林薇,他们为了报复自己,居然把脏水泼到了父亲头上。

温筠立刻给父亲打电话,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依然沉稳:“筠筠,别担心,学院已经成立了调查组,我会配合调查的。清者自清,我相信真相很快会大白。”挂了电话,温筠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父亲一辈子清清白白,要是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毁了声誉,那该多委屈?

温筠决定自己查清楚这件事。她先去了学院教务处,想要看看举报信的具体内容。教务处的老师有些为难:“温同学,举报信是匿名的,内容也比较模糊,但学院很重视,已经展开调查了。”温筠又去找了父亲的学生,他们都说父亲最近确实在做一个重要的课题,但绝对不可能学术不端。

就在温筠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顾言。顾言家里在学术圈也有些势力,会不会是他通过什么渠道伪造了证据?温筠决定找顾言当面问清楚。她约顾言在校园的湖边见面,顾言来得很快,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偏执的笑:“怎么,想求我放过你父亲?”

温筠气得浑身发抖:“顾言,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举报我父亲学术不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顾言冷笑一声:“好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父亲要是被调查,你在学院里也抬不起头来,到时候你还不是得乖乖回到我身边?”

温筠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心里充满了厌恶:“顾言,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是不会屈服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温筠转身就要走。顾言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温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在这时,林薇出现了。她看到顾言拉着温筠的胳膊,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高傲的神情:“顾言,你别跟她废话了,学院会查清楚的。”

温筠甩开顾言的手,冷冷地看着林薇:“林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林薇嘴角一勾:“那就拭目以待吧。”说完,她和顾言一起离开了。

温筠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她开始四处搜集资料,联系父亲以前的同事和学生,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在这个过程中,温筠也感受到了很多人对父亲的支持和信任,这让她更加坚定了信心。

与此同时,学院里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温筠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她知道,这不仅关系到父亲的声誉,也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学业和生活。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真相能早日大白,让那些恶意中伤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网络暴力如同一股无形的暗流,在学院这个看似平静的小社会里悄然涌动。温筠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发现网络上关于父亲的负面言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这些恶意的评论和留言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但她没有选择退缩,而是更加坚定地投入到寻找真相的行动中,因为她知道,只有揭开事实的面纱,才能让网络暴力失去滋生的土壤。

徐卿教授在得知此事后,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默默展开了调查。他利用自己在学术圈的人脉和资源,一步步抽丝剥茧,终于找到了匿名举报信的源头。原来,这一切都是顾言和林薇在背后捣鬼,他们伪造了所谓的“证据”,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击温筠和她的父亲。

当徐卿教授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时,整个学院都为之震惊。那些曾经对温筠父亲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闭上了嘴。温筠看着徐卿教授在讲台上沉稳而坚定地陈述着事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发现,自己对这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她帮助和力量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好感。

这种好感,不同于年少时对苏哲的那种青涩暗恋,它更加深沉,也更加复杂。温筠知道,自己不应该对有家室的徐卿教授产生这样的情感,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每当看到徐卿教授那温和而深邃的眼神,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她开始刻意回避与徐卿教授的接触,但又忍不住在课间、在图书馆、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他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矛盾,也很危险,但她却无法自拔。这份暗生的好感,就像一颗种子,在她的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她会在徐卿教授讲课时,不自觉地盯着他看,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慌乱地低下头,脸颊染上一抹绯红。课余时间,她也会找各种看似合理的借口去徐卿教授的办公室,只为了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有时候,仅仅是听到徐卿教授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她的心就会瞬间揪紧,既期待又害怕与他正面相遇。这份好感在心底不断蔓延,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挣扎之中。

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坚守道德的底线,不能去破坏徐卿教授的家庭。可感情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开始在夜晚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徐卿教授的音容笑貌。她会在日记里偷偷写下对徐卿教授的思念,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内心深处的悸动与纠结。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看到徐卿教授与其他老师谈笑风生,心里会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涩,却又只能强装镇定,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这份暗生的好感,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地束缚其中,让她在甜蜜与痛苦中不断徘徊。

温筠也尝试过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参加各种学术活动,试图用知识的海洋来淹没这份不该有的情感。她报名了多个学术研讨会,在会上积极发言,与同行们深入交流,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回到空荡荡的宿舍,那份对徐卿教授的思念又会如潮水般涌来。

她也会和好友王文倾诉自己的烦恼,王文总是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劝她要理智一些,不要陷入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王文说:“温筠,徐教授是个有家庭的人,你这样做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人,包括你自己。你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温筠知道王文说得对,可她就是无法割舍这份感情。

在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中,温筠又见到了徐卿教授。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温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当徐卿教授看向她时,她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活动结束后,徐卿教授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她最近的学习情况。温筠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等徐卿教授离开后,她才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

这份暗生的好感让温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她在学习上开始分心,原本计划好的论文进度也被拖延了下来。导师多次找她谈话,提醒她要集中精力在学业上。温筠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间能冲淡这份感情,让她重新找回那个理智、坚强的自己。可每当看到徐卿教授,她又知道,这一切并没有那么容易。这份好感,就像一个解不开的结,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在痛苦与挣扎中继续前行。

温筠接到徐卿教授的邀约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既惊喜又忐忑。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怀着复杂的心情赴约。在餐桌上,徐卿教授温和地提起她最近在学习上的分心和反常表现,话语中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充满了理解和鼓励。他耐心地倾听温筠的困惑和挣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和智慧为她指点迷津。温筠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鼓起勇气,向徐卿教授倾诉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以及这份感情给她带来的困扰和迷茫。

徐卿教授静静地听着,手中的银质汤匙轻轻搁在骨瓷碗沿,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他没有打断她,只是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那目光里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却没有丝毫的讶异或轻慢。等温筠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几分羞赧和不安垂下眼帘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茶汤更温润:“温筠,我明白这种感觉。人在年轻的时候,很容易被那些闪光的特质吸引,尤其是当对方给予了理解和指引,产生依赖和倾慕是很自然的事。”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像是在斟酌词句。“但你要分清,你对我的这份好感,有多少是源于我作为老师的身份,作为那个在你困境中提供了帮助的人?又有多少,是剥离了这些外部因素后,纯粹的情感?”他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如潭,“你父亲的事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维护学术的公正,保护学生不受伤害,这是一个教师的本分。”

温筠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徐卿教授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潜意识里或许不愿承认的依赖。

“至于你说的那些刻意回避和忍不住的寻找,”徐卿教授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的眼神,在课堂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你去办公室的次数,也超出了正常问学的范畴。温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明白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悬崖边上。”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有我的家庭,有我的责任。而你,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前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无数种可能,不应该被这样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困住。”

他的话像细密的针,温柔却精准地刺破了温筠心中那个虚幻的泡沫。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又迅速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原来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心思,那些辗转反侧的纠结,在他眼中早已是清晰可见的“反常”。她原以为会迎来严厉的批评或是尴尬的回避,却没想到是这样坦诚而温和的剖析。

“教授,我……”温筠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手指紧紧攥着桌布的一角,指节泛白,“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一直在控制,可是……”

“我知道控制很难。”徐卿教授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但你必须学会。把这份精力投入到你的学业中去,投入到你真正热爱的诗词研究里。你对温庭筠词的见解,曾经让我眼前一亮,那种敏锐和灵气,不应该被这些情绪消磨掉。”他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清淡的笋片,“你看,这道‘雨后春笋’,要经历破土而出的挣扎,才能长成挺拔的竹子。人的心智成熟,也往往需要经历这样的阵痛和抉择。”

温筠看着碗里的笋片,又抬头看向徐卿教授温和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羞愧、失落、释然、还有一丝被理解的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努力把那股湿意憋回去。

“我希望你能明白,”徐卿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我欣赏你的才华,更希望看到你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不要因为一时的迷茫,就偏离了人生的航向。把这份感情珍藏起来,或者,让它转化成鞭策你前进的动力。当你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时,再回头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他没有用激烈的言辞去否定她的情感,也没有居高临下地进行说教,只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在她即将偏离航道时,轻轻拨正了船舵。温筠默默地听着,心中那块因隐秘情感而郁结的石头,仿佛在他温润的话语中,一点点被化解、被抚平。她知道,徐卿教授这番话,是为她好,是真正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的未来考虑。

“谢谢您,教授。”良久,温筠才抬起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却清澈了许多,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明,“我……我明白了。”

徐卿教授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明白就好。快吃饭吧,菜要凉了。你的《菩萨蛮》还没完全读懂,下周的读书会,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分享。”

他巧妙地将话题转回学业,像是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温筠也配合地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春笋送入口中,清脆的口感带着一丝微甜,仿佛也清甜到了心里。她知道,这次谈话,将会成为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虽然心底那份悸动不会立刻消失,但她已经找到了安放它的方式,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力量。餐桌上的气氛,也随着这无声的默契,重新变得轻松而自然起来。


饭后,徐卿教授坚持结了账,又细心地询问温筠是回宿舍还是图书馆。温筠想了想,说想回图书馆把之前落下的论文进度补一补。徐卿教授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对学术有股钻劲儿的温筠。”他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熨帖着温筠的心。

走出餐厅,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拂过,吹起温筠额前的碎发。徐卿教授绅士地替她挡了一下迎面而来的自行车,“路上小心。”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和。

“教授您也是。”温筠微微颔首,看着徐卿教授转身走向停车场的背影,挺拔而沉稳。她站在原地,直到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才缓缓转身,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似乎真的被徐卿教授一番话化解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刚才在餐桌上自己那些坦诚的剖白和失态的哽咽,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原来,将那些隐秘的心事说出口,并且被温柔地理解和接纳,是这样一种治愈的体验。

她不再刻意去回避对徐卿教授的好感,而是尝试着将这份情感转化为一种纯粹的敬佩与感激。敬佩他的学识、他的担当,感激他在自己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伸出援手,不仅帮父亲洗清了冤屈,更在人生的岔路口为自己点亮了一盏明灯。

回到图书馆,温筠重新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摊开的论文文档,之前看起来如同天书般晦涩,此刻却仿佛有了清晰的脉络。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台灯,指尖落在键盘上,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此起彼伏。她想起徐卿教授提到的《菩萨蛮》,想起自己曾经对温庭筠词中那种朦胧意境的痴迷与独到见解。是啊,那些才是她真正热爱并应该为之奋斗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温筠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在课堂上偷偷凝视徐卿教授,而是专注地听讲,积极地思考,偶尔在课后遇到,也只是礼貌地打声招呼,眼神清澈而坦荡。在图书馆和研究室,常常能看到她埋首书堆的身影,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被拖延的论文进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着,导师再次找她谈话时,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网络上关于父亲的负面言论,在徐卿教授公布调查结果后,早已烟消云散。那些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人,也渐渐销声匿迹。温筠甚至收到了顾言和林薇通过学院转达的道歉信,虽然言辞并不十分诚恳,但她也没有过多计较。真相大白,父亲的声誉得以恢复,这就够了。至于那些人,时间会给他们应有的教训。

周末的读书会如期举行。这一次,温筠准备得格外充分。当轮到她分享对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的见解时,她从容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老师和同学,最后落在坐在角落里的徐卿教授身上。她看到他眼中带着鼓励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风拂过,让她更加镇定。

“温庭筠的词,向来以‘香而软’著称,充满了朦胧之美。但我认为,在这首《菩萨蛮》中,除了表层的华丽辞藻和闺阁情思,更蕴含着一种深层的孤独与坚韧……”温筠侃侃而谈,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与感悟不自觉地融入到对词作的解读中。她谈到了“懒起画蛾眉”背后可能隐藏的并非慵懒,而是一种在困境中的自我审视;谈到了“双双金鹧鸪”所反衬出的主人公内心的孤寂,以及在这份孤寂中对美好的执着向往。

她的发言结束后,阅览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徐卿教授坐在那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赏与欣慰,他微微点头,向温筠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那眼神,不再让温筠心慌意乱,而是让她感到一种被认可的喜悦和继续前行的力量。

温筠知道,那段暗生的情愫或许不会立刻消失殆尽,但它已经不再是困扰她的枷锁,而是沉淀为心底一份温暖的记忆,提醒着她曾经经历过的迷茫与挣扎,更见证着她的成长与蜕变。她会带着这份记忆,以及徐卿教授的教诲与期望,更加坚定地走在属于自己的学术道路上,去探索那些未知的领域,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徐卿教授,将永远是她人生旅途中一位值得尊敬的师长,一盏温暖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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