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江城似乎和人的心情一样晴空万里,蓝天炫目地让人错以为置身世外。
一叶可知秋,那么蹁跹飞舞的风筝应该是最懂春天的吧。春风带着万物的种子四处播撒希望,绿了大地的同时,也抚慰着孩子们的童心。拽着简陋的风筝迎着风放肆跑着的少年和云端简陋的风筝一样轻舞飞扬。
他们努力地跑,熟练地伸缩手里的绳子,试图把自己的风筝放到天以外去,小时候的见识里没有太空的概念,只是单纯的想把风筝放到比天更高的地方。
男孩子们可不会在意谁的风筝好看一些,他们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在晒谷场,在田野,在任何他们认为足够广阔的天地集结,只为比比谁的技术好,哪只风筝飞的高。放的人多了,就难免会有缠到一起的,此时伙伴们便凑一起,你一手我一手地将两个或多个风筝理开,但这无法左右下次放的时候大家仍会聚在一起的心思。这恰恰和男孩们打架的情形一样,在磕磕拌拌的,拳脚相向的档口,伙伴们也像拨开缠绕的风筝一样,拉开当事人,等一夜过去,此间的事情早已被昨晚一起玩耍的好梦冲刷干净。童年的友情就是这般简单,爱憎分明,只关乎喜好。
其实大家年年放的都差不多高,因为绳子是一样长的。
风筝却一年比一年大,人也一年比一年高。
流年藏在风筝里乘风飘远,长发及肩的姑娘,髭须微生的后生也都不再拿着线盘,追着风筝在田野里来来回回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习惯慢慢将具化的事物虚化成自己的感情寄托。就好比我们深刻地记着母亲的围裙,父亲的锄头,奶奶的针线,爷爷的壶烟。因此儿时的风筝已悄然消失在孩子的世界,成形于少年的心理。
出于对世界越来越大的好奇和征服的欲望,它们越变越精美庞大,飞的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少年们把梦想寄存在风筝里,而后放飞在属于自己的广阔天空里,于是他们便和它们一起铆足了精力去成长,去超越,因为梦想和现实都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不曾畏惧,也从未退缩。
每个人出身时的绳子都是一样长的,意味着起飞点一样,可是有的人飞的高,有的人却跌落谷底,也有些人还在原地徘徊,或自挂东南枝。
趁年少,我们也要像孩提那时竭尽全力地奔跑啊。
提到风筝难免想起追风筝的人,哈桑式的微笑曾经也都挂在伙伴们的脸上。他们都曾梦想着成为一个被注目而非仅仅被看到、被聆听而非仅仅被听到的人。我们曾经也是啊,也曾想要成为各式各样的人,梦想终归是都有的,虽然慢慢地被岁月抹去,其实真正是被自己抹去的。哈桑不求回报的忠贞生命,像他以前经常追逐的断线风筝那样,从他身上飘走时,我们的童年也就此终结。友情也像小说中的一样最后终于散场,留下的只是彼此的曾经,而每个今天都没有他们的参与。
忘记什么时候和儿时的玩伴联系过了,都是在外漂泊的人,回家了也会忘记曾经是在家乡一起漂泊的。路上偶尔碰到时也难于多年没见的生疏,草草几句便又像毕业那年一样各奔东西,有些人总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丢失,有些风筝总是飞着飞着就不在一片天地里了。
有天命运要我们逆风飞翔的时候,我们就别随风而去,我们一直向往的,也有儿时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