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县城宾馆的房间里散发着地毯久未清洗的霉味,烟味,臭脚丫子味。细细密密的雨点不厌其烦的敲打着窗户上的雨棚。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一个五层的老式居民楼,一个个酷似牢笼的防盗窗透出惨白的灯光。
酒喝得有些晕,主任说他们这边的规矩是开局三杯,然后就糊里糊涂地喝了三杯。
或许也可以巧言令色的挡酒,但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我自己在这方面天生笨拙,加长仗着还是有些酒量,所以也就乐得表现出一副笨拙且耿直的样子!但是当笨拙耿直的人告诉大家他不能喝了,那便是真不能喝了,这便是我的挡酒方法(其实此刻我至少还藏着五分酒量,嘘…)。
其实我是喜欢喝酒的,有事儿没事儿也会独酌半杯。但从来不喜欢因为应酬而喝酒,更是讨厌别人强迫我喝酒。
那些各种劝酒的人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爱喝酒的。
记得某年和同事们到某县出差,和当地合作伙伴饭过三巡,来了一位隔壁包间的县长大人,非要强迫我们干一杯大概一两白酒。真的是强迫,他用的是领导式的命令口气。
但我们是坚持拒绝了的,虽然县长大人和合作伙伴都说了一大堆理由,但我们当时的领导和我们这群年轻不懂事的小孩显然都是硬气而有原则的人。见我们不接招,他只好逼迫当地合作伙伴。“我都喝了五个局了!”他意味深长的感叹道。那时我看出他明显是不想喝酒的,或者至少不想喝那么多局。
但确实也有许多真爱酒的人。比如我们之前某位凉山州的合作伙伴,大美女大嗓门,每次吃饭喝酒不把自己灌得烂醉决不罢休。比如我们有位老领导,聚餐的时候经常主动告诉所有的人,哎,你们快点来敬我酒噻。比如有次我装腔作势的说不喝酒,饭吃到一半着实油腻难受,然后悻悻的告诉合作伙伴,要不我们还是喝点啤酒吧……
其实NGO的工作说来说去最烦的并不是什么策略,计划、方案、报告、总结,而是要你在没权也没啥钱的情况下把各种有权有钱的合作伙伴揉捏起来支持你实现这些所谓的策略、计划和方案,然后你才拿得出漂亮的数据、报告和总结。就像把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佐料揉捏起来调成一盘好菜,好菜不配点酒怎么行呢?有钱有权的县长大人都要喝五局呢!
话说喝了几杯载满各种理由的酒,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气氛瞬间不像谈判时辣么紧张。雨夜中挥手道别,本来陌生的新伙伴好像真的成为朋友了呢。
第一次看T同学喝下那么多白酒,颇为佩服,我知道他是不想喝的。他在动车上满怀热情的告诉我最近他在自学植物学。我说其实我也想研究一下人类学呢。
觥筹交错中,或许酒杯后的每个人都鞠着一个高于酒桌的梦想。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在天上悬挂了半天的云彩终于转化成水珠回归大地,大概觉得很欢快吧。
晚安吧,还是酒醒了再谈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