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
黑龙江境内。
一条铁轨延伸到大山深处。因为一个小小的火车站,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集镇。集镇不大,但真的很喧闹。因为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获得生活物资与外界联系的地方,每天都有从这里上车或从这里下车的人。
在镇上一角,有一家非常不起眼的胭脂水粉铺。取名“水香阁”。镇上铺子不多,但每家生意都很好。东西少,人流量大。唯有这家店,门庭冷落。也难怪,附近都是山里女人,衣服都穿得破破烂烂,谁还会去买这个!店主是一对老夫妻,他们也不着急,只是不紧不慢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这里突然热闹起来了。因为在山角下,不知何时树立起了一座非常气派的医院。并且有层层重兵把守。那刺眼的黄色军服让人们瞬间惊醒,是日军。很明显这是一座日军成立的附属医院。只是大家都很奇怪,日本人为什么会把医院开在了这山沟里。随即有一列日军专用列车来往频繁,运来了大量物资。都全部运到了医院里。从此这辆列车就没停止过它的运输。也运来了一大批日本女人。有医生,护士,也有打扮妖娆,穿着艳丽的女人。而镇上这唯一的一家胭脂铺就这样红火了起来。起初,日本人是不屑于用中国老百姓自己倒弄的这些东西的,但这些胭脂香水的味道非常奇特,居说是他们家祖传的几百年的秘方。用后效果奇佳。这些日本女人也渐渐地爱不释手了。
这天黄昏,水香阁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女子。她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几天后,水香阁推出了新产品,居然是用日本最先进的化学技术结合中国古老的祖传秘方配制出的香水,取名“毒药”。这款香水一经面市,便被抢劫一空。因为它只是少量兜售,必须提前预购,才能买到。
医院里,一位少尉模样的军官看着一名女护士拿着一瓶香水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禁皱了邹眉,出声道,“贞子,这就是你们疯狂抢购的香水,能让我看一下吗?”贞子看到自家少尉给她说话,急忙鞠躬道了一声“林木少尉!”把香水恭敬的递给了他。林木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这个精致小巧的玻璃瓶,一股熟悉的香味散发出来,突然间林木怔住了。他一把抓起贞子,大声问道,“这香水从哪里来的?”贞子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就在镇上,就那一家店铺。
林木放开她,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水香阁”里,一名青年女子正在忙碌的倒腾着各种香料,店主王伯坐在一边看着她道,“杏子,这个办法真的管用吗?半个月了,还没一点动静,总共也就来了几个日本男人,还都是普通士兵。”
年轻女子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芒,她笃定地说,“放心吧,只要林木闻到味道,就一定回来。只要他来,你们就开始安排。”
“杏子,……”王伯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杏子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笑容。王伯叹了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不一会传来他的喊声,“杏子,有客人点名要见你,你出来一下吧!”
杏子仰起脸,眼里闪过一丝锐利,随即隐了下去,心里说,“这就来了啊!”
林木看着低头走出的少女,突然心里一阵激动,难道真是他的未婚妻,他知道这想法太不可能,他的未婚妻怎么会在这里?少女抬起头,完全陌生的脸孔,让他瞬间清醒,他真是疯了,可是这香水?杏子不动声色的把他的失望看在了眼底。
“您是?不知先生见我可有什么事吗?”杏子用流利的日语问道。
林木一怔,他没想到在这山沟里居然有中国人会日语。他也立即用日语问道,“小姐去过我们大日本帝国?”
“是,我在那里读大学。”
“哪所学校?什么专业?”
“东京大学,化学专业。”
“您的香水很特别,是你一个人研究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杏子答道,是我和导师还有一位同学一同研究出来的。”
“同学?林木心里一凛,男的女的?”
杏子故意停顿了一下,“先生,您问这个,这个干什么?”
林木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知道,您能告诉我吗?这款香水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真的很想知道。”
“哦,不好意思,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是林木……”
“是藤野林木吗?”杏子突然“激动”地说。
“是,林木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
“林木少尉,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您了,我是您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那位同学,田中惠子的朋友。此次,就是她拜托我来找您的。因为你们医院戒备森严,我只好用了这个方法,还请您见谅!我叫杏子。我妈妈是日本人。林木少尉请跟我来。”
林木的心已经乱了,此时他只想知道真相。
“杏子小姐,我听到消息,我未婚妻已经……可是我不相信,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杏子递给他一封信,还有一叠照片,是惠子的亲笔信。照片里全是樱花。
林木看完信,双手紧紧的握起,直至掐出血来。
“山本将军企图强娶惠子,惠子宁死不屈,不得已自尽了。”
林木闭了闭眼,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对杏子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了出去。
杏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立即追出去道,“林木少尉,等一等!”
林木转过头,木然地看着她。
杏子凄然道,“林木少尉请节哀,惠子常常给我说,你最喜欢你们国家的樱花,她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您并肩看一次樱花。其实距离这里不远也有樱花的,坐火车两个小时就到。她的这个愿望,我希望可以帮她完成。林木少尉,您同意吗?下个月,樱花就要开了。”
林木怔怔地看着她悲伤的脸,点点头,“届时,我一定光临!”
一个月后,日军专用列车中途爆炸,无一生还。同时,医院被游击队偷袭,一夜之间,夷为平地。驻守日军全数歼灭。游击队在医院地下仓库发现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没有人知道杏子是谁?就像没有人记住那些战死沙场的千千万万的英雄是谁一样!
春天的樱花开得非常灿烂而美丽,就像曾经的那些年轻而美丽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