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君无欢,无欢,无欢,竟是一生不得欢愉。
君临天下又如何?九五之尊又如何?终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独坐金銮殿,受百官朝拜,也不过享无边孤寒。
那年十岁,父皇已是强弩之末,他给我找了一个人教我治国之道。
初见他唇边笑意浅浅,一身月白锦衣,竟被他穿出谪仙之感。
他向我一揖,声音温润如玉:“臣参见太子殿下。”
我天家贵胄,却无端的矮了他一头。
父皇道,这是朕为你寻的太傅,日后的路他会领着你走下去的。
我抬起下巴,故作矜贵的轻嗯了一声。
他淡然一笑,只当我是孩子。
那年他不过弱冠之年,却也是官拜丞相,他叫楚秋白。
他教我兵法,让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他教我武功,让我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他教我齐家,治国平天下,让我做一个盛世明君。
他于我而言,是良师,是益友。
却也是心间,那个不能触摸的存在。
但在我学着为君之道,治国之本时,父皇终是与世长辞,母后情深义重,也跟着殉情身亡了。
我独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是父皇母后的遗体。
他提着一盏灯笼进来了,仍是一身月白锦衣。
手中灯笼的微光,稍稍驱散了黑暗。
我哭着道:“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
他递给我一方手帕,是纯白的丝绸,上面写着一个白字。
他说:“擦擦吧,君王不应该流泪的。”
我仰着头,努力让眼泪逆流回眼眶,从此再没流过一次泪,只因他说过君王不应该流泪。
至于那方手帕,却成了我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跪了一夜,他在我身后站了一夜。
翌日,我被披上龙袍,缓缓踏入金銮殿,坐上那把黄金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上他他垂着眸子,唇角一抹淡笑,同百官一起跪在金銮殿上,向我高呼万岁。
我一挥衣袖:“众卿平身。”
从此龙袍加身,万人之上。
退朝后,我命人唤他到了御书房。
他含笑道:“臣恭喜陛下荣登九五。”
我亦是浅笑:“从今往后,还望太傅教导。”
我仍喜欢唤他他太傅,太傅是我一人的独称。
然我登基那年,正值江南水患,水淹千里,江南百姓流离失所,一时怨声载道。
我年岁尚小,加之根基未稳,一时竟束手无策。
他自动请命:“臣自愿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我无法,只能应允。
为他送行之时,我道:“朕待太傅回来。”
此故事受三月之后,水患平息,江南百姓人人称颂,丞相是天神下凡,解民间疾苦。
一时之间,他的声望盖过了我这个皇帝,我却由衷高兴。
我欢天喜地出了城门,他眉目温和,垂眸看着一个女子,让女子一派江南女子的温婉。
我浑身冰冷。
他道:“臣在江南意外受伤,承蒙采莲照顾,臣恳请陛下为臣与采莲赐婚,永结秦晋之好。”
他的眸中只有那采莲,脸上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我强颜欢笑,他25了,该成家了啊,可与他成家的却不是我。
我倾慕于他,无谓身份,无畏性别。
我后来常在想,若当日我没有答应他去江南,他便是不是还是我的了。
我笑自己痴,笑这世俗伦理。
他大婚了,我悄悄地去看了一眼。
他一身大红喜袍,愈加显的面如冠玉了,他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喜形于色。
那一夜花好月圆,他红纱帐暖,我烂醉如泥。
自那夜开始,我开始广纳嫔妃,他见此不过一笑置之,认为我不过是年少风流。
我笑着,愈发过分,后宫三千佳丽。
百官说我沉迷女色,荒淫无道,我笑,世人只知我后宫佳丽三千人,却无人知,我从未与她们共赴云雨。
他说:“陛下为君者,忌女色。”
于是我遣散三千佳丽,后宫再无一人。
可是,太傅,你可知,我忌了女色,却忌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