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副将,北战多年,局势暂缓,组织要求我们南下休养,我跟着将军,带着小队人马,来到这座江南小城里。
初来乍到,闲来无事,每天傍晚,我离开府邸,四处转悠。远去了北方战场的霜冷长河、马蹄声咽,眼前的小城浸在天青色的朦胧烟雨里。青石板湿冷,深巷悠长,四下无人,只有空气里满是白玉兰的甜香。我穿着军靴,一步步踏在石阶里,似有回声。
我路过一户户院门,抬头看着藤蔓植物爬过墙头,心里想起苏轼的那首《蝶恋花》——枝上柳绵吹又少……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穿着一身月色素旗袍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眼前的“墙里佳人”如凉风吹过的水莲,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娴静典雅温婉,她看向我时候,眼眸里如在盛放一场烟火,夺目璀璨的能点燃整个寂静的江南,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后,她眼里的星子,落了。我还兀自的没从尴尬的凝视中回过神,她已斜斜的倚着门,转头朝向我来时的路,我循着方向看到曲折的尽头,依旧四下无人。斜晖脉脉,我一步三回头,她久久的伫立在门口,望断小巷的尽头……
以后的每一天,纵是雨纷纷,一到傍晚我都会走在那条寂寥得小巷里。就像是某种约定,每次我的军靴响斥青石板,那个女子的门准时吱呀一声打开,她穿着各种素色旗袍探身出现,她抬头看我,她脸上如水的温柔渐渐变成枯井,她转头望向小巷得尽头……
某一次,我心血来潮,怀念起驰骋沙场的快意,我跳上战马,把狭长逼仄的小巷想象成北方的战场。
哒哒,马蹄声突兀的在江南小城想起,哒哒哒哒,马儿来到女子所在的小巷,越跑越快,像要传来捷报,更像是故人归心似箭。我分明听到了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紧急的拽开,女子跑出院门,直直的立在巷子正中央,迎接良人归来。
我突然意识到:我自私的以自己的情愫,去打扰搅碎一颗等待的心,在她一次次从满怀期待到失望的无声苍老里,我犯了多大的错误。我惭愧的几乎不敢看她,只觉在她的身后,暮霭弥漫。
局势动荡,我带着着调函离开了这座小城,至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所等盼的人,也许明天归来,也许永不归来。只是,每每看到柳絮因风而起,我在心里默默遥祝:南风知汝意,吹梦到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