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有点懒,这缺点在看书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五六年前,跟好朋友借了本《悟空传》,是她特别喜欢的一部小说。这本书随着我搬了几次家,都弄掉页了,也只看了几页,后来事情太多就把它遗忘了。
清明那几天去深圳,家人陪着逛了附近书店,在网络畅销小说区意外发现了十周年纪念版的《悟空传》,果断买下,打算看完后还给好朋友做个纪念。
看书的过程,也很懒。
书看到一半,混乱的时间线,真假悟空让我摸不着头脑,特想一探究竟。但是懒嘛,不愿动脑子思考,就走捷径,上网搜。网上大多说是孙悟空自五百年前炼丹炉里重生时一分为二,一个是失去记忆,被束缚的,守规矩的,戴了金箍陪唐僧取经的孙悟空;另一个是重生后从未被抓住,自由的,邪恶的,桀骜不驯为所欲为的齐天大圣。
于是我带着这个信息和自己的疑问继续读,读完后更加混乱,越发想不通。
如果是网上说的那样,那金蝉子和如来的赌局怎么会出现在两个悟空大战的时候?要知道金蝉子是死后经历了五百年轮回,投胎十次才转世为唐僧的。而按照网上说法大战时唐僧已经在取经路上被杀,前后差了五百年,时间显然对不上。
想不通,再上网查,依然无果。还有很多人说《悟空传》看的是思想,不要在意情节。其实不光是小说,看任何文字都一样,诗歌也好,散文也好,甚至于鸡汤文,思想肯定是第一位的,这话没错。但是小说通过什么来传达思想?靠的就是背景和人物。如果看完一部小说连人物都没弄明白,怎么敢说完全领悟了作者要传达的思想呢?
这些说法都无法说服我,只好自己找答案。放弃网上的说法重读一遍,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再细细阅读关键章节,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那就是两个悟空大战,最后被打死的根本不是炼丹炉里重生的“邪恶悟空”,而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自己。与其说是一场被安排的自杀,不如说是谋杀。
证明我的观点前,先捋一下历史,介绍一下人物背景。
六百年前,须菩提和金蝉子都是如来的徒弟,他们都有自己一套不同于如来的思想,须菩提选择隐,金蝉子选择博。金蝉子就是唐僧的前世,而八戒和沙僧的前世现在也都还在天上做神仙,一个是和阿月谈着恋爱的天蓬元帅,一个是卷帘大将。
猴子想学长生不老,拜了须菩提学艺,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幻,学会了翻筋斗云,但是无法学到长生不老,因为命运是要被神佛掌控的。
学艺归来的猴子在花果山逍遥自在,但是想想终归不能长久,总会老死,凭什么命运要被神佛掌控?我偏要长生不老。于是去地府毁生死簿,顺带着把众生的生死簿一道毁了,于是出现了这么一群长生不老的生灵,神佛觉得掌控不了,称他们为“妖”。
然后是长达百年的佛妖大战。这一百年,花果山被毁,众妖认为是孙悟空替自己招来灾祸,当他是魔王。
大战后,孙悟空觉得要想不被别人掌控命运,只能做神佛。做佛有点难度,于是上天做起了神仙,当上齐天大圣,看起了蟠桃园。
他以为这样就被重视了,就自由了,然而发现天庭的人根本没把他当神仙,还当他是那个妖猴。
于是大闹蟠桃宴,挥金箍,碎灵霄,火溅星河,傲笑天下。这就是著名的大闹天宫。
然后被擒锁妖柱,遭遇诛心杀,炼丹炉重生,被压五行山。
而就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金蝉子与如来赌输,自戕,而后化作凡人成了和尚;天蓬因为救阿月被贬为猪;卷帘大将因打碎王母的琉璃盏被贬下凡间,镇守流沙河。
此后,和尚投胎九次途径流沙河都被沙僧所杀,第十次终于逃过此劫还成为师徒。孙悟空被和尚救出五行山,但失去了记忆,戴上了金箍,还答应了天庭三件事。再加上变成猪的八戒,聚齐师徒四人,走上取经之路,时间刚刚好是五百年。
然后就出现了文中开头的唐僧被杀事件,是整个谋杀的起因。
说回我的观点,为什么说被杀的是五百年前的孙悟空?文中字里行间其实都有暗示。
首先,佛教祖师有让人穿越时空的能力。
文中写到过一次穿越,在两个悟空激战时,头戴金箍的孙悟空被须菩提拉回少年拜师之时,为的是让他看到少年的理想,回忆起过去,留在这里。须菩提法力不及如来,都有这能力,如来岂有做不到之理?
其次,穿越时,历史可以被改变。
依然是那次穿越,须菩提发现猴子踢门进来(金蝉子所教)后,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之色,“不对啊?历史不是这样的。”可见,这次穿越改变了历史(不像有些清穿小说怎么穿越都无法改变历史)。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线索就是,两个悟空大战时,金蝉子和如来的赌胜。根据二人对话可知,金蝉子之前一直在灵山,还没有转世投胎过。
有个细节,如来问你若败了该如何?他说:“我便散了这道行,重坠轮回,去做个平常人,在凡生中找我所找的东西。”所以有了后来他投胎成为玄奘,在凡间求道,带领其他三人走上取经之路。
所以我认为,孙悟空和金蝉子从菩提那出来,到了天庭,到的是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的那个时空。
这就是为什么,沙僧跟玉帝说,当年打破琉璃盏,被罚下天庭,在下界找了五百年,终于拼好。玉帝说:“五百年?什么五百年?”一脸懵逼。沙僧虽是五百年后的沙僧,可玉帝根本就是五百年前的玉帝,他怎会听得懂什么五百年?玉帝心说别逗了好吗?
也是为什么,孙悟空双手猛击下去,看见的,是一个惊愕的眼神。因为这个闹天宫的是五百年前的猴子,不是之前那个交过手的“邪恶悟空”,否则对手回来,为什么会惊愕呢?
所以,当孙悟空一棒将五百年前的自己打死后,那个死了的悟空手里有一条紫色的披巾,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猴子手里也有。这不是巧合,根本就是同一个场景。
而且,孙悟空也不止一次觉得天宫这个场景怎么如此熟悉,因为那是他的过去啊。
至于那个杀唐僧杀龙王的“假悟空”是谁?两种可能,一种是如来将大闹天宫前的悟空拉到了五百年后,还有一种可能是如来造出的幻影。不论哪一种,目的都是让现在的孙悟空痛恨这个人,因为孙悟空本性就是追求自由,为了摘掉金箍,他什么事情都愿意。
杀唐僧杀龙王,就是阻碍他摘掉金箍,他杀心一起,如来的目的便达到了。接下来,就是通过时空穿越,让他穿越回五百年前,杀死自己。
因为能打败孙悟空的只有他自己,五百年前,虽然紫霞的话让孙悟空绝望致死,但是炼丹炉里他还是重生了。
孙悟空毁生死簿,改变天地伦常,质疑佛法统治,关键是还杀不死,打不烂,如来怎会容他?
所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孙悟空打死自己后,突然记起了一切。
五百年时光,五百年前,五百年后,突然重合到了一起。
他明白了,可是晚了。
如来说:“你明白了?当你杀死过去的自己,才终于找到了通向成佛之路。”
可是,成佛便是虚无,不仅无悲无喜无狂骄,连身体都没了。
五百年前,为了自由,大闹天宫;五百年后,为了自由,毁灭自己。
错乱的时空下,没有哪一个悟空是邪恶的,也没有哪个是懦弱的,他一直不变的追求,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