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读书量锐减,其懈怠之深重,前所未有。
曾经,我自诩达到过“手不释卷”的程度,虽然质量有待商榷,可勤勉仍然值得嘉许,无论如何不像现在,只剩下时光一去不返。更难以置信的是,日子也就这样滚滚向前了,生活仅仅用了一个修饰词——居然,便解释了一切:你以为绝不会出现的,居然出现了;你以为绝不会容忍的,居然容忍了……
有天和一个写作的朋友闲话几句,我对他很久不发大作品,只出小片断的现状进行调侃,说是不是对自己太宠溺了,他这样回答我:“我对自己很严格的,每天写字平均300以上。还要练习书法、读书呢。岁数大了,感觉时间紧迫,不敢浪费。” 真是利利一记闷棍杀啊,敲得我疼痛之余是惕然的心惊。
我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样地无知却无畏着,贪婪攫取书本中的各种词句,然后焚心、炼字,再坚持把它们倾倒出来,乘着热度不断贴上去。我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走在怎样一条路上,也不知道这条路将带我到什么地方,只凭着一股蛮荒之力,努力前行,以期望自己的生活能有别于习惯性的平庸,也期望除了固定正常的身份之外,我还能有一部分只属于自己。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可正应了北岛的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我渐渐远离了那条路,一条布满荆棘但很可能站上山巅、感受到生命中清风吹拂的路。我变成了我不想成为的样子:贪图安逸,依赖手机,每天只想轻轻松松地度过,并毫无阻碍地睡够八小时,也常常截发一些小图景,向大家也向自己展示,我正过着一种没有重力的生活。我不再艰难跋涉,却时常陷入干旱匮乏的焦虑中,虚无像个黑洞,吸走了我思想的方向以及为人生寻找续航的能量。
我得承认朋友的做法是有道理的,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个村上春树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保持每日的惯性,用写作的纪律去吞吐文字,让习惯成为一种定力,哪怕什么也写不出,或者写得不成样子,但至少感应文字的宁静气场,一直都在。我现在最缺少的,也许就是这般心神的内敛。
诗人叶芝在《随时间而来的真理》中这样写道:“虽然枝条很多,根却只有一条;穿过我青春所有说谎的日子。我在阳光下抖掉我的枝叶和花朵;现在我可以枯萎而进入真理。”
我想我或许应该返身回到那片灌木丛生之处,在震荡不安中清明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