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苏沫鸢
01
夕颜抱着一沓学生会新印刷的期刊，吃力的往三楼走。已经入夜了，她还要赶在明天之前把期刊送到各个班级。因为是新生，她屡屡被学生会的人欺负，经常为了策划案而熬夜。
窗外，新月初露，夕颜放下手中的书，叹了口气，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耳旁的碎发随意地贴附在红润的脸蛋上。
“是……颜儿吗？”楼道的拐角处传来，打破了夜的静谧。
夕颜蹙了蹙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学，学长？！”
“我都说过不用这么生疏啦，叫我云帆吧。”云帆轻勾嘴角，挤出一个讨喜的小酒窝，夕颜错开四目相对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嗯。”
云帆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颗玻璃纸包装的糖果递给夕颜，“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原名呢，难道就让我一直叫你“颜儿”吗？”夕颜别过头去，沉默不语。“别生气嘛，不方便的话就算咯。”
他的目光落到夕颜手里厚厚的一沓书，皱眉：“往届送期刊的工作向来都是男生做的，颜儿，学生会的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夕颜无奈的笑笑，“没关系的啊，反正我马上就搬完了……”
“我帮你吧。”云帆接过夕颜手上的书，脸上的笑容不减，倒是眼眸中的担忧添了几分。
“……”要换做平时，夕颜一定不会麻烦别人，可忙活了一下午的她确实没有力气了。她看着云帆捧着书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暖。“云帆，谢谢你。”
云帆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不留痕迹地掩盖起了自己的情绪……
02
夕颜回到寝室，一把抱过床上的小兔子，扑倒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把自己埋了起来，“云帆云帆云帆，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是来报仇的啊。”她关了灯，气鼓鼓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在梦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扑闪着双眼，对她说：“夕颜，我把零食都给你吃，你不能离开我哦。”
“夕颜，快看，是流星！快许愿啊。”他闭上双眼，眼睫毛打下一片好看的阴影，“我希望，能和夕颜永远在一起！”
“夕颜，我以后叫你小燕子好不好？你的名字好难念哦，小燕子多好，可以没有束缚地飞来飞去……”
“夕颜，我要走了……去城里上学。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
梦境突然中止，夕颜的脸上多了两条泪痕。
“云帆，你个大坏蛋……呜呜呜”夕颜抱着枕头，揉了揉哭红的双眼，“你说好来找我的，可是你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还装作不认识我……”
夕颜坐在床上，失神地透过天窗，望着渐渐把明月遮上的阴霾，戴上耳机，闭眼，早已熟悉的旋律，仍让人潸然泪下……
03
像往年一样，夕颜手中拿着自己亲手种的花，呆呆地坐在车站边，还是一样的从白昼到黑夜，从满心期待到心如死灰。
“死云帆坏云帆，让我等了你十一年，你倒好，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夕颜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摘着手里的花瓣一边喃喃自语，“不过，今年不一样了。我考上了你的学校，下个月报道，居然让我等你这么久，哼，你等着瞧！”
相隔十一年，云帆，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一定。
这年九月，夕颜拖着拉杆箱，坐上了去城里的车……
云帆，你等我。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去找你好了。
就这样，夕颜悄悄地来到了云帆的高中，可是当她踏进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夕颜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昔日的那个男孩，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难不成上去拍一下他的肩，说：“嗨，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夕颜啊。”夕颜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扔了出去，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小心！”夕颜正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的男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马路内侧。夕颜不明所以，挣脱开男孩的手，刚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从刚才自己站的地方飞驶而去，她后怕地抱住臂弯，嘴唇泛白……
“走路的时候别发呆，”那个男孩半带责怪地说，但看到夕颜的表情，语气软了下来，“别怕，现在没事了。”
“我叫云帆，高二五班。你呢？”男孩伸出手。
夕颜后退两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蔓延开来：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云帆他……变化真大。她缓缓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可人的笑容，可嘴角却分明染着一丝酸涩：“颜儿，我的小名。高一一班，今天的事谢谢学长了。”
说完，夕颜整了整书包，不顾仍欲言又止的云帆，朝着指示牌上报名的方向跑去。
“诶，等等——”云帆撇撇嘴，接道，“那是学生会报名的方向……”
看着远去的背影，云帆笑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小燕子，你不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
04
高中的学习并不轻松，原本想好好惩罚一下云帆的夕颜被忙碌的学业压的喘不过气来，也只好暂时作罢。
可就在夕颜好不容易放下了往事，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努力学习的时候，他出现了。
“夕颜！出来一下好吗？”夕颜随意地把手中的笔夹在书中，循声，是班上一个比较好事的男生。
她不予理睬，继续埋头看书。那男生不想碰了个冷钉子，悻悻道：“喂，是很重要的事。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语罢，夕颜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文轩？你找我有事？”走廊的拐角处，班上的学习委员南宫文轩背对着身，眼前是斑驳的落日和一汪小溪。
“夕颜……其实……”文轩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眼底藏不住的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夕颜捕捉到了。
“怎么了？”夕颜放缓了语调，对眼前的这个男生，她并不讨厌。和云帆不同，却有着一星半点不知名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再也忘不掉了……”文轩憋红了脸，原本煽情的话却因为他的紧张窘迫而显得有些滑稽，“所以，你的答复是……？”
这远远令夕颜始料未及。
“我……我……”夕颜的脸颊飞过两朵霞光般的霓虹，“我还没想好……”夕颜几乎是跑着回到寝室的。
05
“在吗？”
“云帆，今天有个男生跟我表白了！”
“我应该怎么办？”
“我好像挺喜欢他的……”
夕颜点开那一方小小的聊天框，飞快地输入……
“云帆，我是小燕子啊……”打出这一行，夕颜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去……
等了好半天，云帆只是简单回了句“挺好的”
夕颜生气地锁了屏，不再理会。
……
“文轩，我想好了。”
夕颜赌气般的答应了南宫文轩。从此之后，校园里再也看不见夕颜形单影只的身影，她的身旁，多了一个他。
云帆也好像识趣般的不再来打扰夕颜，日子倒是清净了许多。
06
夕颜无意中得知，云帆喜欢的女生在高一，是三班的班花，叫夏笒，是夕颜在学生会认识的好朋友。
虽然夕颜明白现在自己心里再也装不下云帆了，可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却是有一股子说不出口的失落感。
如果是别的女生，可能会大哭一场，可这是夕颜啊。
她不动声色地接近夏笒，默默地把夏笒的联系方式抄写在一张小纸片上，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塞进了云帆的桌肚。
她在夏笒面前净说云帆的好话。
她告诉云帆夏笒喜欢的男生的类型。
渐渐的，夏笒望着云帆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羞涩和暧昧的情愫。
云帆和夏笒的关系不言而喻。
07
夕颜失魂落魄地穿梭于人水马龙的道路之间，真是讽刺，到头来，原来自己从始至终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云帆。
“哔~”是云帆的专属提示音，夕颜拿起手机，面前的绿灯忽闪忽暗，来不及多想，她迈开了脚步。
云帆的头像赫然闪动着，夕颜点开聊天窗口，眼前只有一句话：小燕子，其实我爱的是你。
她愣住了。
夕颜停在了马路中间。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继续思考。
……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只是，有一股暖流顺着夕颜微微发红的双颊流下。
还没来得及点下“发送键”的聊天框里，写着：我也爱你。
“夕颜！”一直尾随夕颜的云帆不顾肆虐乱开的汽车，大步流星抱起浑身都遍布着斑斑血痕的夕颜，大声喊道。
在医院尽头的一个小房间，四周的墙被刷的雪白，夕颜惨白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生气。她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云帆握住夕颜逐渐冰凉的双手，声线因为悲痛而颤抖，“小燕子，你说好等我的。”
“小燕子，你快起来。那些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救不活了，你千万别离开我……”
“记住，走路的时候，不要再发呆了。”
08
云帆再次翻开夕颜送给他的那本书，书最后一页的缝隙里，飘出一张纯白色的纸，上面写着：
“你不会遇见第二个我。你要懂得。有些人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回来。就像。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