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月儿在邻家

1

大黄在院子里狂吠,铁链挣得哐当响。我摔了绣绷冲出门,冲着那傻狗骂:“瞎叫唤什么!李大黄!”

门外忽地响起锣鼓声,鞭炮噼啪炸开,震得我耳膜生疼。差役扯着嗓子喊:“林娘子大喜!陈相公高中探花郎了!”


我攥着门框的手一抖。


陈砚中探花了?


人群呼啦啦涌上来,我盯着差役手里金灿灿的榜文,喉头发紧:“探花郎...能当驸马?”

“那是自然!”差役眉飞色舞,“陈相公如今可是天子门生,公主都抢着招婿呢!”


指甲掐进掌心,我转身就要关门。

“娘子且慢!”大红锦缎“哗”地抖开,知府小姐的丫鬟昂着下巴,“我家小姐说了,这五十两银子,买你一封和离书。”


铜钱砸在青石板上叮当响。

我弯腰捡起钱袋,丫鬟嗤笑一声:“算你识相——”

“啪!”

钱袋砸回她脸上。我甩了甩震麻的手:“告诉你们小姐,陈家的门槛,我林月儿占定了。”


大黄突然冲着巷口狂吠。

青衫拂过满地碎银,陈砚逆光而立,官袍上的孔雀补子晃得人眼花。他弯腰捡起和离书,修长手指一点点撕成雪花:“三年不见,娘子好大的脾气。”


我盯着他腰间蹀躞带。

金镶玉,五珠坠,这是驸马规制。


“探花郎深夜翻墙,不怕公主吃味?”我转身插门闩,却被他抵在门板上。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他指尖碾过我眼尾:“三年了,月儿还是学不会乖。”


雨丝忽然飘下来。

他官袍下摆沾了泥,发冠歪斜,哪还有半点探花郎的威风。我鬼使神差伸手扶他,却被拽进滚烫的怀里。


“放手!”

“放不得。”他咬着我耳垂低笑,“那年你提着酒坛翻我院墙时,怎么不叫我放手?”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

我攥着酒坛蹲在陈家墙头,看着书房窗前那道清瘦身影。锦州城都说陈砚是文曲星下凡,可我瞧着他倒像只病狐狸——苍白的脸,微蹙的眉,握笔的腕子还没我擀面杖粗。


瓦片“咔哒”一声。

他忽然抬头,琉璃灯映得眉眼如画:“姑娘看够了么?”

我吓得脚下一滑。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

陈砚接住了我,自己却撞在石凳上。我趴在他沁着墨香的胸口,听见擂鼓般的心跳。

“看够了就起来。”他耳尖泛红,“压着我伤口了。”


血从他袖口渗出来。

我扯开他衣襟,狰狞刀伤横贯锁骨——这是今早替我挡泼皮时落的伤。

“不要命了?”我抖着手洒金疮药,“读书人学什么英雄救美?”


他忽然攥住我手腕:“美人在怀,陈某甘之如饴。”


烛火爆了个灯花。

我猛地推开他:“陈砚!你现在是驸马!”

他闷哼一声撞上门框,怀里跌出个褪色的荷包。并蒂莲歪歪扭扭,是我送他的及冠礼。


“那年你说要借种生子...”他摩挲着荷包上的裂口,“我连夜翻了十本农书,想着该怎样...才能让月儿满意。”

雨越下越大。

他湿透的官袍下,隐约可见当年那道疤。


“后来我中了解元,你说高门贵女要抢我,天天拿搓衣板磋磨人...”

“琼林宴上公主灌酒,我泼湿蟒袍才躲过去...”

“上月江南水患,我抱着赈灾账本睡,梦见你说要和离...”


惊雷劈亮半张脸。

他眼底猩红一片:“林月儿,你的心是铁打的?”

大黄突然挠门。

小厮哭腔刺破雨幕:“大人快回吧!公主的仪仗到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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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黄的呜咽被马蹄声碾碎。

八宝香车碾过青石板,凤尾幡在雨里招摇。我盯着车辕上鎏金的“永宁”二字,指甲掐进陈砚腕骨:“驸马爷还不松手?”


绛红车帘倏地掀起。

金丝履踩碎水洼,永宁公主环佩叮当:“本宫倒不知,陈大人的别院这般热闹。”


陈砚将我往身后一拽。

雨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进衣领,官袍下的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殿下金枝玉叶,何苦淋雨。”


“陈大人知道本宫怕冷。”永宁解下孔雀氅往前递,丹蔻指甲点在我鼻尖,“不像某些村妇,淋成落汤鸡也不晓得疼人。”


我拍开氅衣轻笑:“公主说笑了,我们庄稼人皮糙,比不得您这琉璃盏——”

“啪!”

氅衣甩在我脸上,金线刮得脸颊生疼。


陈砚突然攥住永宁手腕。

指节泛白,声音淬冰:“殿下,臣的夫人轮不到旁人教训。”


雨幕凝滞一瞬。

永宁盯着他官袍上的水痕,突然娇笑:“好个夫妻情深,那赈灾账本里夹的和离书...”她拖长尾音,“难道是鬼写的?”


我浑身发冷。

三日前我确实拟过和离书——在看见陈砚与永宁共乘画舫之后。


“殿下慎言!”陈砚猛地逼近,湿发扫过永宁珠钗,“您私自截留官府文书,陛下可知晓?”

永宁眼底闪过慌乱。


大黄突然冲着巷口狂吠。

马蹄声如惊雷炸响,驿卒举着火把嘶喊:“八百里加急!江北决堤了!”


陈砚瞳孔骤缩。

他松开永宁转身要走,被我拽住蹀躞带:“陈砚!”

“月儿乖。”他掰开我手指塞进冰凉硬物,“拿着我的官印去府衙,周师爷见过赈灾账本...”


永宁的冷笑截断话音:“陈大人是要抗旨?”

明黄卷轴劈开雨幕,宦官尖嗓刺耳:“陛下口谕!着探花郎陈砚即刻押送赈灾银赴江北,不得延误!”


陈砚官袍上的雨水汇成细流。

他忽然摘下乌纱帽扣在我头上:“林月儿接令!代行锦州府尹之职,彻查粮仓亏空案!”


满院抽气声。

永宁的护甲掐断琉璃珠串:“陈砚!你疯了吗?让个村妇执掌府衙?”


“殿下有所不知。”陈砚将鱼符塞进我掌心,“三年前锦州水患,正是这位村妇带着流民挖通泄洪渠——”他指尖拂过我结痂的虎口,“论治水,满朝文武不及她。”


马蹄声渐远。

我摸着官印上未干的血迹——方才拉扯时,陈砚掌心的旧伤又裂了。


永宁突然掐住我下巴:“你以为穿上官袍就是个人物了?”她压低嗓音,“赈灾银出城那日,本宫要看见和离书。”


更漏滴到三更。

周师爷盯着我盖印的批文,山羊胡直抖:“夫人使不得!动了刘员外家的粮仓,知府大人...”


“呛啷!”

我拔出陈砚留下的佩剑拍在案上:“现在执掌锦州的是本夫人,叫衙役开仓!”


黢黑的官道亮起火龙。

我盯着粮仓里发霉的陈米,突然想起陈砚离京前夜——他攥着赈灾账本喃喃自语:“锦州粮价明明平稳,为何流民日增...”


“报!”衙役满脸是泥,“夫人神了!西郊破庙真藏着新粮!”

我踹开吱呀作响的仓门,白花花米堆上赫然烙着“永宁”二字。


晨光刺破乌云时,公主府送来鎏金帖。

侍女昂着下巴:“殿下请夫人听戏,就唱...《铡美案》。”


我摸着袖中皱巴巴的和离书轻笑:“告诉殿下,这出戏——”

“我来点。”


3

戏楼脂粉香呛得人头晕。

永宁倚着鸾凤椅,金护甲轻叩茶盏:“这《铡美案》唱到杀妻灭子,最是精彩。”


我掀开幂篱落座:“殿下可知包拯铡过三十七位皇亲?”

戏台陡然静了。


永宁的茶盖“当啷”撞在碗沿。

我捻起块芸豆糕:“前朝荣安公主私吞军粮,被包龙图腰斩于开封府——”指尖碾碎酥皮,“血溅了整条御街。”


“放肆!”

茶盏擦着耳畔飞过,我反手接住滚烫的茶汤:“殿下这钧窑瓷杯值五十石米,够三百流民活命。”


二楼雅间竹帘哗啦掀起。

布衣百姓举着万民伞涌进来,黢黑的手指点向戏台:“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永宁商号强占民田!”


账册“砰”地砸上描金案。

我抖开盖着公主印的契书:“去岁江淮水患,殿下用霉米换走万亩良田,这买卖做得妙啊。”


永宁的珠钗乱颤:“伪造皇室印信是诛九族的罪!”

“巧了。”我抽出户部批文,“陈大人离京前请圣上重核田亩,这印...是陛下亲手盖的。”


戏楼死寂。

卖炭翁突然啐出口血痰:“公主喝的金茎露,是俺们娃儿的命换的!”


人潮像开闸的洪水。

永宁的锦靴踩翻果盘,侍卫架着她仓皇后退。我站在翻倒的戏台上,看那抹绛红消失在街角。


更鼓敲过三响。

周师爷捧着药膏欲言又止:“夫人虎口都裂了,何必亲自砸粮仓...”

“陈砚的手更金贵。”我盯着舆图上的江北河道,“他执笔批的是民生,我抡锄头刨的是公道。”


烛火爆了个灯花。

驿卒撞进门槛:“江北急报!陈大人遇山洪失踪了!”


舆图被攥出裂痕。

我抓起陈砚的旧氅衣往外冲,却见永宁的马车横在府衙前。她掀开车帘轻笑:“现在跪求本宫,还能留你夫君全尸。”


雨点子砸在官袍上。

我摸出袖中虎符:“锦州守军听令!即刻奔赴江北寻陈大人,遇阻者——”剑锋划过青石板,“斩立决!”


马蹄声震碎雨幕。

永宁的护甲掐进窗棂:“你敢调兵?!”

“殿下莫非忘了?”我举起陈砚的官印,“夫君临行前说过,锦州...我说了算。”


瓢泼大雨下了整夜。

我蹲在陈砚栽的桃树下刨酒坛,泥水混着花瓣糊了满身。十年前他在这埋下女儿红,说要等金榜题名时...


“夫人!找着了!”

亲兵背着昏迷的陈砚撞开院门,他官袍残破不堪,怀里却紧捂着个油纸包。


扒开浸血的手指,半块硬饼硌得掌心发疼——是我送他赴京时塞的干粮。


永宁的尖笑刺破晨雾:“好个生死鸳鸯!”她甩出明黄圣旨,“陈砚贻误赈灾,给本宫押入天牢!”


陈砚突然攥住我手腕。

他唇色惨白,气息却烫人:“粮仓...城西马厩...”

血渍斑斑的账本滑落在地,密密麻麻的红圈锁着“兵部”二字。


我捡起账本笑出声:“殿下这出《铡美案》唱得好,可惜...”猛地扯开他衣襟,狰狞伤疤撞进所有人眼底,“陈大人救驾是禁军统领的刀灼伤的这道伤口!”


满街抽气声。

卖炭翁突然举起锄头:“乡亲们!公主要害陈青天!”


人潮如黑云压城。

永宁的马车被烂菜叶砸得砰砰响,我扶着陈砚跨过圣旨:“夫君可听过一句话?”

他虚弱的呼吸拂过耳畔:“愿闻其详。”


“匹夫一怒——”我踩碎永宁的珍珠步摇,“血溅三尺。”


4

陈砚的伤口渗着黑血。

老军医银针发颤:“刀上淬了狼毒,这毒...出自北疆军营。”


我扯断半截袖袍裹住他手腕:“能撑多久?”

“十二个时辰内找不着解药...”军医瞥向窗外飘雪的宫檐,“怕是熬不过上元节。”


永宁的胭脂盒摔在青砖上。

她赤着脚踩碎满地珍珠:“陈砚必须死在本宫大婚前!”屏风后转出兵部侍郎,“殿下莫急,北疆死士已混入流民...”


梆子敲过三更。

我盯着陈砚腰间的虎符——这是他在江北从刺客身上夺的,纹着兵部暗记。


“报!流民抢了官仓!”

衙役话音未落,周师爷连滚带爬冲进来:“夫人快走!他们说您是贪官同党!”


火把照亮府衙匾额。

我攥着虎符跨出门槛,流民首领的柴刀劈在石狮上:“狗官还我娘命来!”


“去年腊月十八,你娘领了三斗救济粮。”我抖开赈灾册,“米袋右下角绣着‘永宁’二字,可对?”


柴刀“当啷”落地。

人群忽然让开条道,白发老妪捧着豁口陶罐:“青天大老爷,这是俺们从北疆人身上扒的...”


褐色药粉簌簌洒落。

军医突然高呼:“狼毒解药!”


更漏滴到卯时。

陈砚眼睫颤了颤,苍白指尖勾住我袖角:“月儿...”

“省着点力气。”我舀起汤药吹了吹,“待会还要接旨。”


宣旨太监的皂靴踏碎晨霜。

永宁的鸳鸯戏水荷包坠在圣旨下,宦官拉长腔调:“陛下有旨,陈砚赈灾有功,赐婚永宁公主——”


陈砚突然咳出口黑血。

我顺势打翻药碗,明黄绢帛浸透褐汁:“臣妇手滑,公公见谅。”


“反了!反了!”宦官翘着兰花指尖叫,“给咱家拿下这泼妇!”


陈砚的佩剑忽然出鞘。

剑锋挑开荷包,北疆狼图腾银牌“叮当”坠地。他倚着床柱低笑:“公公不妨解释下,公主信物怎会有敌国徽记?”


府衙外忽然马蹄声急。

卖炭翁举着带血旌节嘶喊:“八百里捷报!陈大人门生捣毁北疆暗桩,擒获兵部要员!”


永宁的护甲掐断窗棂。

我捡起银牌系回宦官腰间:“劳烦公公捎句话。”踮脚附耳轻笑,“狼毒解药,我掺在公主的胭脂里了。”


雪粒子扑灭灯笼。

陈砚的额头滚烫,手指却冰凉:“那年你翻墙摔进我怀里,也是这般天...”

“闭嘴。”我扯开他衣襟换药,“当年就该让你疼死。”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

墨瞳映着跳动的烛火:“月儿,若我真娶了公主...”

“那就和离。”我剜起药膏抹在伤处,“我林月儿宁可守着两亩薄田,也不与人共侍一夫。”


窗纸透进青光。

陈砚忽然翻身压住我,气息拂过颈侧:“夫人多虑了。”他咬开我腰间玉带,“陈某这辈子...只侍奉一人。”


惊雷劈亮半阙残月。

永宁撕烂鸳鸯枕:“给北疆传信!本宫要陈砚的人头当嫁妆!”


5

一晃三月过去,陈砚的伤大好。


一同乘马车出府。

行至闹市。


淬毒的匕首刺破车帘。

陈砚揽着我滚下马车,箭矢“哆”地钉入车壁。我攥着他浸血的袖口:“北疆人?”


“是永宁的催妆礼。”他撕开袍角缠住我擦伤的手腕,“夫人可还记得那年剿匪?”


三年前山匪劫粮,他执笔我抡锄,把贼寇引进石灰窑...

我盯着刺客衣摆的冰裂纹:“陈氏布庄的绸缎?”


流民堆里突然暴起寒光。

陈砚旋身将我护在身后,软剑挑开刺客面巾——竟是永宁的陪嫁侍卫!


“护驾!”

我踹翻粥棚木桌,热粥泼了刺客满脸。陈砚的剑尖抵住侍卫咽喉:“告诉殿下,陈某的命...”他忽然闷哼,肩头绽开血花,“只肯交给夫人。”


官道尘土飞扬。

永宁的鸾驾堵在城门口,丹蔻指甲轻点朱唇:“本宫特来收...贺礼。”


我扯开陈砚衣襟,狼毒旧疤下添了新伤。永宁忽然变了脸色:“你竟没死?!”


“托殿下的福。”陈砚咳着血笑,“那盒掺了解药的胭脂...咳咳...滋味可好?”


朱唇咬出血印。

永宁甩出鎏金请柬:“三日后大婚,本宫要看着你们跪送嫁妆!”


更漏滴到子时。

我蘸着药酒揉他淤青的腰:“尚公主的滋味可好?”

陈砚闷哼着攥紧床褥:“不及夫人手重。”


烛火爆了个灯花。

他忽然翻身压住我,墨发垂落肩头:“那年你替我挡箭留下的疤...”指尖抚过后腰旧伤,“我每日都要摸三遍。”


梆子声惊破温存。

衙役撞门急报:“流民暴动!说要烧了公主府!”


我系着衣带往外冲,陈砚的氅衣兜头罩下:“披上,雪天路滑。”

他苍白的唇擦过我耳尖:“为夫在后头看着,夫人尽管放肆。”


公主府前火把如昼。

卖炭翁举着铁锹嘶吼:“狗公主勾结北疆!俺闺女就是被他们掳走的!”


我踩上石狮高喝:“今日闯府者,赏永宁私库粮十石!”

朱门轰然倒塌,流民洪水般涌向鎏金库。


永宁的珠钗歪在鬓边:“林月儿!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巧了。”我抖开北疆密信,“通敌叛国的九族...是殿下您啊。”


马蹄声震碎残雪。

陈砚捧着明黄圣旨下轿:“陛下有旨,永宁公主即日起禁足长乐宫!”


永宁突然拔下金步摇刺来。

陈砚徒手攥住利刃,血珠子滴在圣旨上:“这一刺,你我两清。”


更鼓敲过五响。

我挑着灯油给他包扎:“徒手接刀刃,陈大人好威风。”

他忽然倾身叼走我发间稻草:“不及夫人火烧粮仓的英姿。”


晨光漫过窗棂,八百里加急撞响登闻鼓。

驿卒捧着染血战报:“北疆大军压境!指名要陈大人首级!”


陈砚的笔尖顿在《治水策》上。

我摘下他腰间虎符:“三年前能杀穿匪寨,如今...”

“如今要带上夫人。”他咬破我指尖按在兵书上,“这次不许再丢下我。”


6


北疆战旗卷起沙暴。

我嚼着草根趴在隘口,陈砚的舆图铺在碎石上:“狼牙谷形似口袋,正好请君入瓮。”


亲兵突然拽我后撤。

箭雨钉入方才趴伏的岩石,敌将狞笑穿透黄沙:“陈砚的人头值万金!”


陈砚的白袍掠过阵前。

他执笔在战旗上挥毫,墨迹随狂风卷向敌阵:“北疆儿郎看仔细!尔等王帐已被端了老巢!”


牛皮战鼓陡然变调。

敌军骚动间,卖炭翁领着流民从山脊滚下巨石,轰隆声震得地动山摇。


陈砚突然扣住我手腕:“走水了!”

狼牙谷腾起滚滚浓烟——是我昨夜埋的火油罐。


敌将金盔被火舌舔舐:“卑鄙南蛮!”

我搭弓瞄准他胯下战马:“比不得你们绑妇孺挡箭!”


陈砚的软剑挑飞流矢:“夫人,右翼!”

我旋身劈断偷袭的马腿,血点子溅上他刚写好的劝降书。


鸣金声刺破云霄。

北疆残兵仓皇后撤,陈砚突然踉跄扶住我:“月儿,我...”

温热血迹渗过后腰,他掌心藏着支淬毒的袖箭。


军医剜肉时陈砚咬破了下唇。

我捏着他下巴灌药:“陈大人不是要同生共死?”

他惨白着脸笑:“陈某...舍不得不看夫人穿嫁衣...”


夜色吞没残旗。

我盯着他腰腹新裹的白布,想起三年前匪寨那夜——他也是这样替我挡了冷箭,还说“姑娘欠在下一命”。


帐外忽然响起胡笳。

陈砚的暗卫押进个蒙面人:“主子,逮到个奸细。”


面巾扯落的刹那,永宁的侍女尖叫:“公主会诛你们九族!”

我挑起她腰间玉牌:“原来往北疆传信的,是长乐宫的雀儿。”


陈砚的笔尖悬在军报上:“告诉殿下,陈某这份新婚贺礼...”他忽然咳出血沫,“够不够分量?”


八百里加急撞进帅帐。

驿卒高举明黄卷轴:“陛下急召!永宁公主夜逃长乐宫,疑似...”他瞥向我,“疑似劫持了林夫人胞弟!”


药碗在地上炸开。

我攥碎弟弟的平安锁——那日进城买粮,把他寄养在农庄竟成永宁把柄。


陈砚的体温烫得惊人:“月儿,信我。”

他染血的手指在地图画出弧线:“当年你带我逃出石灰窑的路,还记得么?”


残月隐入乌云。

我带着死士摸进北疆营地,忽见囚车上蜷着小小身影。弟弟的嚎哭撕心裂肺:“阿姐!他们剁了王婶手指!”


永宁的金丝履踩在血泊里:“本宫得不到的...”她举起火把扔向粮草垛,“谁也别想碰!”


陈砚的白袍掠过火海。

软剑缠住永宁脖颈的刹那,我劈开囚车铁锁。弟弟的小手紧攥着我衣襟:“阿姐,陈大哥吐了好多血...”


永宁忽然癫狂大笑:“狼毒入心脉,华佗再世也救不了!”

陈砚剑锋骤转,挑飞她发间金步摇:“陈某的命...”他晃了晃栽进我怀里,“只肯...交给月儿...”


晨光刺破浓雾。

我背着他蹚过冰河,他滚烫的唇贴着我后颈:“那年你背我出匪寨...也是这般...暖和...”


“闭嘴留口气。”

我摸到他袖中硬物——褪色的并蒂莲荷包,浸着血和药汁。


北疆降书送进京那日,陈砚的手已握不住笔。

他倚着床柱描我眉眼:“月儿,我柜底有套凤冠霞帔...”


我咬破指尖按在婚书上:“陈砚,你敢死...”

“不敢。”他笑着咳出血沫,“为夫还没教会你...画眉...”


7

太医院药炉白雾蒸腾。

我盯着太医颤抖的银针:“狼毒入心脉,当真无解?”


“除非...”老太医瞥向宫墙,“天山雪莲作引,辅以挚爱心头血。”


永宁的步摇晃进殿门:“雪莲昨夜刚入库,本宫亲手放进父皇丹炉了。”她丹蔻抚过陈砚苍白的唇,“表哥若肯饮下合卺酒...”


我扯断腕间红绳。

陈砚送的海棠珠滚落满地:“劳烦殿下备好嫁衣——”剑锋抵住自己心口,“我夫君的药引,我来取。”


子时更鼓荡过宫墙。

我趴伏在飞檐上,看着丹房前的羽林卫换岗。三年前偷粮种的身手还没废,虎口旧伤却疼得发颤。


陈砚的咳喘忽在耳边回响:“月儿,莫做傻事...”

我咬破舌尖纵身跃下,黄铜锁“咔哒”裂开。


丹炉紫烟呛得人流泪。

玉匣将触及时,殿门轰然洞开。永宁擎着烛台冷笑:“弑君盗药的罪名,够你凌迟十次。”


我反手抛出火折子。

鲛绡帐瞬间燃成火幕,永宁的尖叫中,我攥着雪莲破窗而出。羽箭擦着耳畔钉入廊柱,血珠子滚进衣领。


陈砚的床褥浸透血汗。

老太医银针扎向我心口时,他忽然攥住刀刃:“取我的血...”


“你疯了吗!”我劈手夺刀,“狼毒未清再取心头血...”

他指尖抚过我结痂的虎口:“三年前你替我挡箭,今日...咳咳...换我护着你。”


烛泪滴在交握的手上。

药碗见底时,陈砚的脉搏终于跳动,唇色仍泛着青紫:“月儿,我梦见...”他忽然僵住,呕出黑血。


瓷碗摔得粉碎。

老太医瘫坐在地:“雪莲是假的!”


永宁的笑声刺穿窗纸:“表哥可知天山雪莲多难得?本宫不过换了株假货...”她甩着丹方拂袖而去,“黄泉路上记得谢本宫!”


陈砚的手渐渐冰凉。

我扯开衣襟贴在他心口,三年前的画面历历在目——匪寨地牢里,少年书生用体温暖我冻僵的手。


梆子声惊破死寂。

暗卫押进个北疆巫医:“主子,他说能解狼毒。”


巫医的骨刀挑开陈砚衣襟:“此法凶险,需至亲血脉为引...”

我割开弟弟手指时,小家伙咬牙不哭:“救陈大哥!”


银针引血入脉。

陈砚眼睫颤动时,永宁的鸾驾正撞开府门。她盯着巫医腰间的狼牙坠:“北疆细作竟敢谋害驸马!”


我甩出染血的丹方:“殿下通敌的证据,够不够诛九族?”

陈砚忽然撑着床柱起身,狼毒斑纹爬上脖颈:“陛下已看过密报,此刻羽林卫正往长乐宫...”


永宁的珠钗碎在青砖上。

我扣住她手腕拖向地牢:“听说殿下最怕黑?”铁门轰然闭合,“好好享受洞房花烛。”


更漏滴尽天明。

陈砚的毒纹退至锁骨,指尖摩挲我腕间刀痕:“夫人这道疤,像月牙。”


我舀起汤药灌进他嘴里:“拜你所赐。”

他忽然含住药勺轻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圣旨伴着秋雨砸入院落。

宦官尖嗓刺耳:“永宁公主鸩杀北疆使臣,即日贬为庶人!”


陈砚的吻落在海棠珠上:“夫人这份贺礼,甚合我心。”

我咬着他喉结警告:“再敢拿命赌...”

“不敢。”他翻身压下床幔,“为夫留着命...教夫人画眉...”


8


暴雨砸在诏狱铁栅上。

我攥着陈砚新拟的《均田令》跨进地牢,永宁的囚衣沾满稻草:“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殿下误会了。”我抖开北疆王密信,“陈砚要用你的人头...换边境十年太平。”


永宁突然扑向铁栏:“他敢!本宫是父皇最疼...”


我一个眼色,小厮将手中铜钥匙摔在她脚边:“给你半炷香逃命。”


更鼓荡过宫墙时,永宁的囚车已换成八抬鸾轿。她掀帘嗤笑:“林月儿,你终究输给妇人之仁。”


我盯着轿帘下的金丝履:“出城三里,有份大礼。”


惊雷劈亮官道。

北疆死士的弯刀砍向鸾轿刹那,永宁的尖叫刺破雨幕:“你们敢弑主!”

“主上要的是陈砚头颅。”死士扯落她凤冠,“至于您...是弃子。”

“不可能,我是和亲的公主!”永宁嘶吼着。


陈砚的白袍掠过血泊。

他剑锋挑飞最后一名死士,永宁的嫁衣浸透泥水:“表哥救我...”


“陈某的夫人说过——”剑尖抵住她咽喉,“血债血偿。”


登闻鼓响彻午门。

我扶着弟弟踏上刑台,流民举着血衣涌来:“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永宁商号虐杀民女三十七人!”


陈砚的惊堂木震落梁灰。

永宁盯着刽子手的鬼头刀:“本宫是金枝玉叶!你们不能...”


“能。”我抖开先帝遗诏,“二十年前你母妃毒杀皇后,这玉叶...早该烂了。”


“来人,将永宁压至天牢,秋后问斩!”


鬼头刀映着秋阳,陈砚忽然踉跄扶住公案。

暗红血迹顺着袍角流下,他袖中滑落半截断箭——三日前挡在我身前的旧伤崩裂了。


太医施针的手直颤:“陈大人心脉受损,怕是...”

“用我的血。”我扯开衣襟,“巫医说过至亲可换命。”


陈砚滚烫的掌心覆住刀刃:“月儿,我柜中有道和离书...”

“撕了。”我咬破手腕怼上他唇畔,“陈砚,你敢死,我明日就改嫁!”


血珠子滚进他苍白的唇。

陈砚眼睫颤动,忽然扣住我后颈深吻,铁锈味在齿间蔓延:“为夫...舍不得。”


久病成医,静养得益,陈砚戏称自己有九条命。


圣旨伴着捷报入府。

宦官念到“封侯拜相”时,陈砚正教我描眉。笔尖扫过眼尾,他忽然闷哼,朱砂点染了嫁衣。


“狼毒未清逞什么能!”

我扯开他衣襟上药,却见心口疤痕形似月牙——与我腕间旧伤如出一辙。


陈砚的吻落在伤疤上:“三年前匪寨那箭,原该扎在这儿...”他指尖点着自己心口,“月儿,你早把命刻在我骨血里。”


更漏滴尽三更。

暗卫急叩窗棂:“永宁余党夜袭粮仓!”


我抓起佩剑却被陈砚按回榻上:“这次该为夫护着你。”他系上我缝的护心甲,“夫人观战即可。”


火光映亮囤粮坞。

陈砚的软剑挑破黑衣人面巾,竟是户部侍郎:“陈大人饶命!下官是被永宁...”


剑锋划过喉结。

陈砚甩去血珠:“这话留给阎王听。”


晨曦漫过屋脊,我蹲在瓦砾堆里扒出账册。陈砚忽然自身后环住我:“夫人找这个?”

他掌心的《百官行述》浸着血,密密麻麻的红圈锁着六部九卿。


我抢过册子冷笑:“够杀穿半个朝堂。”

“不急。”他咬着我耳垂低语,“为夫新栽的桃树结果了,夫人可愿...共赏百年?”


诏狱传来丧钟。

宦官拖着长腔唱喏:“庶人永宁——殁了!”


“没等到秋后问斩,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陈砚的吻落在眉间朱砂上。

我攥紧染血的《均田令》,望向官道上滚滚烟尘——北疆使团正押着十年岁贡,踏过永宁的血迹。


9

北疆使团的金帐扎在雁门关。

我摩挲着镶狼牙的国书:“十年岁贡换陈砚项上人头?你们可汗好大的手笔。”


使臣的弯刀劈裂桌案:“草原雄鹰从不食言!”

陈砚的茶盏稳稳落在裂缝处:“三年前贵部七王子暴毙,可汗的鹰笛...还在本官案头。”


帐外忽起骚动。

卖炭翁拽着捆麻袋冲进来:“夫人!他们在粮车里藏火药!”


火星子溅上引线时,陈砚将我护在身下。轰鸣震塌半顶金帐,他后背插着三枚狼牙箭,嘴角却噙着笑:“夫人...可还记得石灰窑?”


我扯断箭杆的手在抖。

七年前匪寨爆炸,他也是这般护着我,碎石灰迷了眼还说“月儿像只花猫儿”。


使臣的弯刀架在弟弟颈间!

陈砚染血的指尖叩响鹰笛:“三更天若不见本官,七王子的头颅会挂上王帐。”


更鼓荡过荒原。

我背着陈砚摸进敌营,他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东南角第三顶灰帐...咳咳...藏着火药图...”


北疆巫医的骨刀抵住我咽喉:“解药在此,拿陈砚来换!”

陈砚突然暴起夺刀,狼牙箭贯穿肩胛也不松手:“月儿,烧图!”


火把扔向辎重车的刹那,七王子棺椁轰然炸开。陈砚裹着我滚出十丈远,他心口的旧伤崩裂,血浸透护心甲:“为夫新裁的官服...咳咳...又毁了...”


旭日映亮焦土。

我攥着北疆降书跨出残帐,陈砚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传令!三军痛饮...咳...咳咳...”


庆功宴摆在烽火台。

将士们醉倒时,陈砚倚着我数星星:“那年你问我为何苦读...”他指尖描摹我腕间月牙疤,“为的是护住这轮月亮。”


驿马惊破残梦。

八百里加急摔在案头:“陈大人门生遇刺!《均田令》草案被焚!”


陈砚圈出名单:“六部还剩这些蛀虫...”朱笔突然折断,“月儿,替我磨墨。”


我夺过狼毫笔:“杀鸡焉用宰牛刀?”

虎符拍在案上震翻灯油,烈焰吞没贪腐名录:“传令!三日后开朝会,本夫人要...清君侧!”


玄武门铁甲森森。

我扶着陈砚踏上玉阶,他官袍下的绷带渗着血,声音却响彻丹墀:“《均田令》即日施行,抗旨者——”


六部尚书暴起发难。

陈砚的软剑挑飞毒镖,我旋身踹翻御史:“三年前你强占民田,逼死老农时可想过今日?”


血溅上盘龙柱时,陈砚忽然踉跄跪地。明黄圣旨自他袖中滑落,朱批刺目——赐婚圣旨竟被改成《罪己诏》!


老太监扑上来抢诏书:“陛下有旨!陈砚功高震主...”

我劈手夺过玉玺砸碎丹陛:“昏君不仁,我林月儿今日——反了!”


勤王军撞破宫门,陈砚染血的手指与我交握:“夫人可知...咳咳...龙椅硌得很...”

我扯下半幅龙袍裹他伤处:“再硌也给你抢来当褥子!”


史书记载这日:

景和七年霜降,镇北侯夫妇清君侧,废昏君,扶幼主,开万世太平。


陈砚的病榻支在金銮殿。

他握着我的手描红批:“月儿,该学批奏折了...”

朱笔突然坠地,我俯身去捡,却见他袖中滑出褪色荷包——七年前我扔进石灰窑的定情物。


10

新帝的龙辇碾过青石板。

八岁幼主攥着我缝的护心甲:“太傅说,镇北侯夫妇要回锦州种田?”


陈砚的咳声混在春雷里:“陛下,老臣的伤...”他忽然晃了晃栽进我怀中,“需夫人亲自调理。”


百官憋笑憋红了脸。

我掐着他腰间软肉低语:“陈砚,你的戏过了。”

他袖中滑出褪色荷包:“夫人当年翻墙的英姿,可比这精彩...”


桃花渡口挤满送行百姓。

卖炭翁捧着万民伞哽咽:“侯爷夫人常回来看看!”

陈砚忽然解下御赐玉带:“本侯用这个,换您老一车炭。”


漕船驶过狼牙谷,隐居在一处清幽山水竹林间。他抡起锄头刨地,惊飞满山鹧鸪:“夫人,这株桃树种歪了!”


我踹开他抢过锄柄:“探花郎的手该握笔...”

“握过天下权,如今只想握...”他忽然从背后环住我,“握锄头。”


秋雨打湿《均田令》初稿。

我蹲在田埂教佃农识字,陈砚举着蓑衣追来:“林先生,学生有个字不识——”他指尖点着“妻”字,“求夫子指点。”


稻花香漫过草庐时,八百里加急摔进篱笆院。

驿卒举着鎏金牌跪地:“北疆叛乱!陛下请侯爷出山!”


陈砚的药碗泼湿战报:“本侯旧伤未愈...”

我拎起墙角锈剑:“巧了,本夫人手痒。”


雁门关黄沙漫卷。

陈砚的白袍依旧招摇,软剑挑飞敌将头盔:“可汗若肯降,本侯送你十车稻种。”


北疆王帐炸开欢呼。

我盯着降书上鲜红指印:“你何时学会番话?”

他咬着我耳垂低笑:“夫人夜夜酣睡时,为夫挑灯学的...”


凯旋宴摆在御花园。

新帝拽着我袖角不放:“姑姑留下辅政可好?”

陈砚突然咳出血沫:“陛下,臣怕是...”


“陈砚!”

我背着他冲出宫门,太医金针封穴时,摸到他心口跳动的海棠珠——七年前我扔进火场的定情物。


老军医银针发颤:“侯爷这伤...”

“死不了。”陈砚忽然睁眼,“本侯还要教夫人画眉。”


更鼓敲碎残雪。

我攥着和离书逼他画押:“再敢装死...”

他反手将文书抛进火盆:“陈某此生,只签婚书。”


春分那日,草庐挤满说媒人。

乡邻还不知我和陈砚的关系。

陈砚倚着桃树念礼单:“永州知府送珊瑚树,江南织造赠蜀锦...”

我抡起扫帚赶人:“都滚!老娘十五年前就成过亲了!”


青庐红烛映亮旧荷包。

陈砚执笔在婚书上添字:“镇北侯陈砚,求娶农妇林月儿...”

我抢过狼毫续写:“不纳妾,不蓄婢,生同衾死同穴。”


桃花片片漫过万里堤。

陈砚教两个泥猴儿凫水,我蹲在河滩烤鱼。忽听他惊呼:“月儿!鱼焦了!”

抬头见父子三人笑作一团,粼粼波光漾着十年前的模样——


青衫书生接住墙头少女,墨香混着血腥气:“姑娘,压着我伤口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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