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做个好人

《巨婴国》封面的推广文案写着:我们90%的爱与病,都和一个基本事实有关——大多数成年人,心理水平是巨婴。惊世骇俗的结论,加上罗辑思维的推波助澜,让这本书频频刷屏。

有同学给我推荐这本书说,以前觉得武志红的书有些哗众取宠,这次感觉也有些实在的东西了。说得挺动人的,所以虽然之前已经看过武志红的《为何家会伤人》,《为何爱会伤人》以及《身体知道答案》,还是把《巨婴国》又看了一遍,算是复习一遍他的观点吧。

老实说,武志红之前的几本心理学科普书,内容稍显通俗简化,案例的选取有夸张的嫌疑,再加上他的观点不可证伪,所以你也没办法找他扯理。不过这都是我读书过程中的主观体会,不一定对。况且,把他的书当做一个重新领悟生活的工具也挺好。

撇开这些不说,武志红老师对“中国式好人”的剖析,对我个人来说,确实影响很大。

什么是中国式好人?“他们的特点是:只付出,不索取;总给予,难接受;封闭,感觉麻木;理性或许发达,但感性一般不发达;他们的好,像绵羊,而缺乏力量;他们没有欲求,也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种人的“好”,并不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的好是讨好。而讨好,都伴随着深深的自卑与恐惧,而且讨好本质上是一种防御,将讨好者与他人隔离开,他们发现自己付出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那是就会生出怨气。越是超级好人,他们的怨气越是可怕。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描述,心里咯噔一下,那就是我啊。处处不计回报地对别人好,反过来,要让我去麻烦别人简直比登天还难。然而,对外面的人如此友善的我,却常常把气撒在身边最亲的人身上。

两年前的我,是最最典型的中国式好人。比如,朋友拍婚纱照需要帮忙,我二话不说请假一天,坐两个小时车去摄影地,在烈日下帮她打伞、拎东西、买水,连中午饭都自己掏钱买。再比如,我让老陈开车一个小时送我去儿童医院做义工,还责怪他没有公益心。

当我在做出这些所谓的付出的时候,心里并没有真正的满足,只是内心深处觉得,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是个不好的人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我还算比较勇敢,能透过层层的修饰和包裹,看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也许至今还活在一种自以为是世上最善良友好的人的幻觉中。

“心理健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一个常见的代价是——我不再是众人口碑中的好人。”这句话算是对我这两边的改变最贴切的总结,我变得不那么好了,可是生活却越来越起劲。

2015年学车的经历,让我体会了一把做坏人的酣畅感。刚开始跟大多数人一样,给教练送烟、送茶叶,教练不领情,烈日炎炎下,学了两个月的车也不让考科目一。于是一气之下投诉了教练。

这期间,我换过3个教练。还因为教练临时取消我的预约,跟他对骂了一场。当时骂完后,虽然有些后怕,害怕被打击报复,心里却觉得无比美妙。后来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驾照。

从此以后,我,一个从来不敢得罪人的小姑娘,开启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生之旅。虽然我大多时候还算平和,可如果让我不爽了,就直接怼回去,绝不委屈自己。这种感觉,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为太舒畅了,会上瘾。

16年年初,房客过年回老家后一直不回上海,房租也拖着不给。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还记得房客刚来租房子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如果我当时要是知道,这年头,穿西装的不是在链家就是在我爱我家上班,我是绝对不会租给他的。

索要房租无果,我只好每天在心里暗骂对方,提心吊胆地计算着房租。后来按捺不住了,给房客发微信说,我要把房子租出去了,再给你两天时间,你特么再不回来搬行李,我就直接给你扔楼下去。

房客是重庆人,我是四川人。于是两位老乡在微信上,操起最流利的四川话,扯开嗓子,用语音你一条我一条地对骂。骂完之后,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害怕老乡要回来报复我了。过了两天,他回上海,召集一票链家的西装同事,半小时就把房间里搬得干干净净。

前段时间夜跑,因为天气比较冷,当天出门有点晚,往回跑的路上,遇到个露阴癖,跑到我面前一言不合脱了裤子就开撸。四周都没路,我只好走上去,拿出手机说,你再这样我拍照了啊,这么小个玩意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男的在错愕中提起裤子,连跑带跳逃进了草丛。

可能因为外表柔弱,这辈子我已经遇到无数露阴癖以及猥亵狂。以前遇到这些事都是忍气吞声,今天终于给自己报仇了。后来越想越激动,忍不住发朋友圈,告诉妹子们,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惊慌,直接走上去说一句,这么小啊,保证他一辈子都硬不起来。

从处处在意他人的看法,到无畏地表达自己;从无原则地讨好人,到学会适当地表达攻击性;从任性地对待亲密的人,到真正去爱他们。我其实走了挺长的路。

原以为这样的自己会很招人讨厌,然而,现在讨厌我的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多。再说,即使被讨厌,也完全无所谓了。如果一个人深深看透了自己,又怎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夸奖或贬低而改变自我认知。

而且我发现,当你越来越擅长和他人划清界限、捍卫自己的利益,你对亲近的人就越温柔。因为不畏惧做个不好的人才是真的强大,而只有强大的人才会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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