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课时，她趴在桌子底下和一个骗子聊得热火朝天。

“你好，您有邮政包裹三次通知未查收，已被退还，如想查看包裹详情，请按1，如需人工服务，请按0。”

梅子头趴在邻桌腿上，短发倾下来覆盖了右脸，她疑惑地按了1，却不知怎么是人工服务。桌子下的她，有一丝凌乱。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一个悦耳的男声在电话那边响起。这时的梅子还在纠结为何会是人工服务。

“你好，我有邮政包裹三次未领取，已被退还？”电话那边的男声是很明显的上海口音，儿化音说得生涩且拗口。梅子依旧疑惑，为何会是南方。

“请问您叫什么，我给您查一下。”

“梅子。”

“抱歉，女士。麻烦大点声好么。”

“梅—子—。”邻桌的同学拍了拍她肩膀。“上课呢，你别太猖狂。”梅子报复似的捏了捏邻桌女生的大腿。

“请问这是您真实姓名么。”

“是的。”

“请问是本人么。”

“是。”

“好的，请稍等。”电话那头响起一串噼里啪啦地打字声。梅子趴在桌子下的脸憋的通红，却也只能安静地等待。

“是的。是这样的。您在上海邮政办了张卡，显示消费了9880元，并且还未还款。”

“什么，我办了张卡，在上海？”从未离开过北方的梅子呆住了，还欠了这么多钱，真的么？

“是的，请问您是梅子么？”

“是的。”

“请问您手机号码是135****9303么？”

“是的。”

“那么这就是您本人办的卡，今年的1月8日在上海邮政。”

“可我从来没去过上海啊。”一着急，梅子便不自觉地露出北方口音。

“那请问今年的1月8日你在哪里？”

“在辽宁。”

“没有到过上海？”

“是的。”

“请问您的身份证可否借给别人？”

“没有。”

“那么这就是您的卡，尾号是7884。”

“不可能啊，我邮政卡的尾号是2563。”急于证明自己的梅子被话赶话，不觉说出自己的卡号。

“女士，这就是您的卡。”

梅子心烦意乱，匆忙挂了电话。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和骗子聊了二十多分钟。

“可我从来没有去过上海啊。”邻桌女生嬉皮笑脸地学着梅子说话。

“梅子，你和谁打电话呢，这么久，我腿都有点麻了。”

“就刚刚电话响了你说让我别接的那个电话啊。”

“诶梅子，都和你说了那是上海的电话你为什么还要接？”

“可能我…有点无聊？”梅子也不晓得，只是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电话，按下通话键。

“你们在说什么呢？”

梅子将刚下的话重复了一遍，说话间，上海电话第二次响起。“别接。”邻桌女生边说边按下了绿键。

“诶你说，他是个骗子啊！”梅子重复完后忽地顿悟。

“我怎么和一个骗子聊了这么久。”

“他在欺骗我啊！”

“人生处处是套路啊！”

梅子把头垂在桌上，把手机扔到一边。

“你先别自怨自艾了，先把卡里的钱转出来吧。”

“对！正好我去买件衣服。”火急火燎的梅子把手机拽回来，打开淘宝，匆匆地为自己买了件衬衫。

“卡里还剩下四块钱。”梅子盘算着，干点什么好呢。

“你转出来了么？”

“没有，但是我把它花掉了。”梅子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你最好把淘宝。支付宝密码统统换掉。”

“诶，有这么麻烦？”

“是，你那张邮政卡最好就别用了。不安全，你找时间重新办个卡。”

“唉，这么麻烦。”梅子再次无力地将脑袋搁在桌上。

“还不是你蠢！”邻桌女生狠狠地嘲笑她。

“你这智商也很让人感动，都告诉你别接了，你不但接了，还和骗子聊了这么久，真是少见。”

“我这是第一次接到骗子电话诶，我第一次没经验，以后就好了。”梅子笑嘻嘻地看着邻桌女生一脸无可奈何。

说话间，邻桌女生的电话也响了，广东电话。

“你看，这种电话不要接。”邻桌女生挂了电话，继续对梅子批判教育。

“好啦，我知道啦，以后不会了。”

“你这智商，以后离开了学校了怎么办？”

“蠢人有蠢福？”梅子安慰自己。

这时的梅子关心的早已不是骗子问题，而是快递什么时候能来。

嗯，韵达快递，学校的代收点是北区，梅子住在南区，一去一回将近一小时，天又冷风又大，每天满课还得实习，是自己去取呢还是联系代取快递的小哥？梅子已经开始心里挣扎，而表面仍旧一副不动声色的忏悔状。

这时的时针转向11，下课铃打响。

梅子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和水杯，和小凡去实习。

实习的路上，天寒风深，冻得梅子瑟瑟发抖。

“小凡，你说，昨天还回暖呢，今天怎么就降温了？”

“倒春寒嘛。”小凡穿得比梅子还少，她被冷风吹得飘飘摇摇。

“诶，小凡，我和你说，我刚刚上课接到了一个骗子电话。”

“你什么情况，没被骗钱吧？”

“没有，但我觉得是差一点就被骗了。”

“这么大人，怎么这么粗心，你快说来听听。”

“你听我说啊，就刚刚上课嘛，我接了个电话，上海打来的……”

梅子和小凡在冷风中讲着，路过身旁一个又一个路人。他们或低着头匆匆赶路，或裹紧大衣戴着一次性口罩，或和同伴有声有笑眉飞色舞地讲着故事，仿佛梅子对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