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把你们留在了身后

昨天,无论天气还是心情都是一场大雨滂沱。

考研失败后,觉得无处可逃的我“躲回”了老家,窝在父母身边。觉得只有呆在他们身边我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安理得。四年前,由于L城征地,父母为了发展事业回了老家D城,而我则留在了姥姥身边。因为父亲不希望我离得太远,所以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选择留在本地,期待着每周末的一次团聚。但是D城那边离不开人,所以他们总是上午来,下午回。每次我都是笑着跟他们说自己一切都好,然后笑着送他们离开。同学们都羡慕我离家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分离的无奈与无助。毕业后,总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的我,一门心思想要出去闯荡,豪言壮语要考出去,但是现实“哐”地一下砸醒了我。

当初考研填报学校的时候,父母依旧我留在本地报考本校,但我固执地想要走出去。有时候也会觉得他们自私, 认为他们让我留下就是为了照顾弟弟和处理一些在L城的琐事,虽然理解他们的无奈和苦心,可保不齐怨怼会压垮理性。当失败真的来临,他们却依然是我最好的避风港,有时候想,这样窝在他们身边当一条虫也不错啊,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

我们的家族是典型的中国式大家庭,和许多家庭一样总有无数鸡毛蒜皮。姥爷那一辈人为了养活家庭而活,父母这一辈为了孩子而活,而我们为了自己而活,却还活得不像个样子。在这样的家庭里,每个人的心理其实都很微妙,一方面因为早年的苦难而相互扶持,团结一致,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彼此性格的差异而存在着不大不小的隔阂。有时候甚至因为家庭条件,另一半的好恶,孩子的学习成绩,甚至一件衣服的价格差异等等互相羡慕嫉妒恨,尤其我们称之为“母亲”的这一神奇群落。她们彼此依靠,吐露心事,在危难之际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帮,但在涉及个人生活的问题上,特别是在孩子的问题上会毫无顾忌地“互相攀比”,孩子的学习成绩似乎是她们满足内心虚荣的最大利器。这样一种奇妙的“有爱”与“嫉妒”共生的现象存在于大多数的中国式家庭,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选择考研有50%的原因是出于对所学专业的喜爱,30%是出于对就业问题的考量,剩下的20%纯粹是这种中国式的虚荣心作祟。我希望父母在同家人朋友谈论起自己的孩子时能骄傲地说:“我孩子是重点大学的研究生,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学习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可现实却让人觉得有点讽刺,非但没有成为父母的骄傲,还让他们为我的失败一遍遍找借口解释。看着他们的白发越来越多,每次都觉得愧疚难当。

昨天,决定从D城返回L城,坐在车上,隔着玻璃和他们对望,他们在笑,我也在笑。车慢慢往前走,他们就一步一步地跟着,直到驶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他们,我的眼泪潸然而下。这四年一直都是我看着他们离开,这一次我离开了,把他们留在了身后,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想他们当时看着留在身后的我也一定是不好受的吧。让他们开口说爱你也许很难,但是他们就是在用这种无声的、笨拙的方式爱着你,也许直到某天,我们自己为人父母,才能体会这种心境吧。

爸妈,真的很对不起,这次让你们看着我的背影离开。其实,我记得你们背我走过的每一段路,记得每次晚自习之后你们在路灯下等待的身影,记得每次进步后你们的笑容,我记得你们给我的一切一切。我一直是相信缘分的,我也很感谢冥冥之中的这份缘分让我成了你们的女儿,有你们陪我走过孩提,度过青春期,步入社会,真的很感激,也很幸运。

爸,我一直记得要带你去看最美的海,去美国看一场NBA的约定;妈,我一直记得要买最美的衣服,带你环游世界的约定。我们就这样约定下去,好吗?我们就这样一直努力下去,好吗?真的,抱歉。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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