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公平的正义”or“作为平等的正义”

“平等自由原则”vs“边际约束原则”

  罗尔斯“正义论”两原则的第一条“平等自由原则”主张个人的自由、生命、财产、基本政治权利平等,并且不能以总体的功利最大值为借口牺牲任何个体的利益,这条主张带有康德“义务论”的鲜明特征,并具有强烈的个体主义色彩,基本的政治权利要以每一个个体的权利为依归,不能以整体的利益牺牲个体。在此点上,类似于诺奇克,但我觉得诺奇克的“边际约束”原则提法比罗尔斯的“词典次序”提法简洁有力,“边际约束”像条高压线,任何时候都不能突破。
  在论证“平等自由原则”时,罗尔斯充分调动了搭建《正义论》的重要概念——“无知之幕”的假设,契约论和康德式的“义务论”。实现基本政治权利的平等是“原初状态”的人们在“无知之幕”后缔结“社会契约”的理性选择,而“义务论”构成了保障基本政治权利的底线边际约束,确保不“工具化”少数人的利益。

  罗尔斯是“平等功利主义”者吗?
  在我看来以康德式的“义务论”(人不能被作为手段而是目的本身)来驳斥“功利主义”即可, “功利主义”持“目的论”,把一部分人作为实现总体幸福最大值的手段,为了一个概念上虚构的总体幸福可以牺牲部分人的利益,这一点完全是持“义务论”者所不能认同的。那为何罗尔斯还要不厌其烦地从各个角度去继续驳斥“功利主义”呢?我觉得,其原因可能是,康德“绝对命令”式的论断是自明的,接受或者拒绝,没有论证的必要,因此对无法接受这一论断的人而言,需要辅以其他的论证。
  另外,在“正义论”第二条原则——“差别原则”在经济利益的分配上,康德式的“义务论”似乎完全无用武之地,绝对命令的退场使罗尔斯对“功利主义”的批判显得不够决绝。罗尔斯似乎转向了实现经济利益平等的目的论,“差别原则”主张为了提高“最差处境者”的利益而牺牲“高收益”者的利益,这无论怎么看表面上看太过类似“功利主义”“目的论”的逻辑。罗尔斯是“平等功利主义”者吗?为了最大程度的结果平等目的而牺牲“高收益”者的利益?在“差别原则”上,罗尔斯和“功利主义”的本质区别又在哪里呢?此点对驳斥“平均功利主义”理论而言,更显得软弱无力,“最大的平均功利值”和“最大程度的经济平等”区别大吗?

  对平等的执念
  “作为公平的正义” 还是“作为平等的正义”?
  罗尔斯的平等主义倾向是明显的,他有意无意地把“公平”概念替换为“平等”概念,从“机会平等”跃至“结果平等”,殊不知“结果平等”是需要给出证明的。结果的平等抹煞了个体努力的价值,从“权利论”者看来,为了结果平等而侵犯个体的权利也是不能接受的。“差别原则”把“差待遇群体”的经济利益置于“高待遇群体”的经济利益之上,其公平性和平等性(从权利平等的角度而非利益值的平等角度)又何在呢?
  罗尔斯主张在经济分配领域要消除自然机遇和社会环境的偶然性因素,其论据是任意性是不道德的,虽然他承认“任意性”本身是“中性的”,但却主张人们对“任意性”的处理是具道德意义的。那么,人为消除“任意性”的道德根据何在呢?为什么“任意”就是不道德的呢?源于人类对有序的偏好,对混乱的憎恶吗?有序则意味着能被解释和掌握,无序就意味着无法把握只能at it’s mercy,这是某种对“终极原因”的偏好吗?(对存在上帝的偏好吗?上帝不会掷骰子?)
  没错,一个人的收益能力通常和遗传、成长环境息息相关,但将天赋作为整体的财富而完全抹煞个体的努力,人之为人的意义又何在?很多人之所以努力奋斗不就是要获得比别人好的境遇吗?这种进取和努力不被鼓励何来社会经济的进步呢?

  “无知之幕”
  罗尔斯的“原初状态”下的“无知之幕”是其理论的一大创建,这一预设使罗尔斯绕开了“最高境遇者”可能出于自身经济权利的损害而拒绝合作的问题(因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社会经济地位,出于“囚徒困境”的博弈,倾向于选择“最大化最低境遇者的收益”),但“无知之幕”毕竟是假设的,在现实社会中这一问题并不能完全抛开。也许在罗尔斯看来,“高收益者”的不合作仅仅会体现在降低“合作效率”上,而非直接退出合作,因此,在“效率”和“平等”中,他选择了“平等”。(在“权利论”者看来,这不是“效率”vs“公平”,因为侵犯“高收益者”的经济权利是“不公平”的),罗尔斯在此再一次体现了其平等主义的倾向。

  一些杂感
  诺奇克对罗尔斯“差别原则”的驳斥是雄辩的,理性上使我服膺,但感情上我却还是倾向于对“弱势群体”进行救助,即使诺奇克也承认经济权利来源的正义性存在历史追溯的困难,现实中相当部分低收入群体历史上曾受到不公的待遇,作为“矫正的正义”,在经济分配领域对其进行倾斜是正义的。但怎样才能既不损害高收益者的权利又对低收益者进行补贴呢?公益是一条路,但公益由于其自愿的性质存在“搭便车”行为和效率低的问题。所以,政府应该对公益组织给予免税待遇等鼓励措施。

  关于“个人所得税”,我觉得实行单一税率要比累进税率更有效率也更公平。高收益者缴税基数大交的税额就大,事实上已经进行了再分配,没必要再累进提高税率。收入差距的拉大主要不是在低收入者和中产阶级间展开的,资本性收入才是拉大贫富差距的主因,富人可以有各种方法进行避税,个人所得税的最大税基是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应该得到鼓励和不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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