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双眼

“今天老师跟我们介绍雪莲果,她还切开来分给我们吃,可是到我这里就没有了,我在想是因为我成绩太差就没有吗?后来老师又切了另一部分,我就吃上了雪莲果。”

这是我现在班上一个成绩倒数的孩子的周记节选。如果不是看到这篇周记,我不会知道在他那平静沉默的表情下掩藏着巨大的失落。所幸的是我一直都没有忽略他,那天他吃到了他想要的雪莲果切片,得到了他心中想要的那种平等。

他叫钟金桥。开学初因为他那糟糕的成绩,我就特别留意到了他 ,语数英三门的检测成绩加起来没超过50分 。我向以前教他的老师打听了关于他 的 情况: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和读初中的 姐姐俩人留守家中。他似乎得了渴睡症,每天迟到,到校后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睡觉。我一直酝酿着第一次该怎样跟他见面、交谈。可报名期间他 一直未出现,直到全校孩子们正式上学的那天,他低着头跟在姐姐的后面来报名。进到教室时,他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那是怎样的眼神?怯懦,又略显呆滞,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另外一个孩子的故事。一个有着同样怯懦,又略显呆滞眼神的孩子。他叫刘明。认识他的时候,我刚踏上三尺讲台,意气风发,满腔热忱,正时刻准备着改造班里一群差生。刘明就是其中一个。他很老实胆小,总是微微低着头,当他感觉到人在注意他时,总是怯怯地抬眼看看,又马上低下头去。无论如何疾言厉色地批评他,他总是默默地低着头暗暗啜泣,在哭泣中一遍遍跟着我认读生字,一遍又一遍········同时,他也是最笨的那一个,总感觉他脑袋似乎总是转不过弯来。后来,他妈妈告诉我,她其实也觉得刘明多的智力好像有点差,对他几近放弃,特意再生了一个孩子。连他的妈妈都这样讲,渐渐地我对他失去了耐心。可我总能发现,当课余其他孩子围着我聊天时,他一定在 外围,悄悄听着,偷偷笑着。可当我看他一眼时,他那双怯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由迅速低下头去········

多年后,我在大街上偶然遇见他。他穿着老旧又略大的工作服,在吃力地扛木头,仍是那么怯懦地跟一个中年人说话,头还是那样低着。后来他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似乎比以前更呆滞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那双眼睛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我不由在想,纵然他的 智力差,可若当年我能多鼓励鼓励他,在他想亲近老师,融入同学的时候能接纳他,或许他能成长为比现在更好的他,至少不至于让怯懦在他的 心里发芽滋长,扎下了深根,甚至永远也拔不掉了。


教书近十年,看过个性 各异的孩子,或天真,或机灵,或平凡,或出彩,反思 自己对待不同的孩子采取的办法却太过单一,那双怯懦而略显呆滞的眼神常常提醒着我,不要仅仅拘泥于孩子的成绩,更不要吝啬自己的鼓励,苏格拉底说:“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点燃火焰。”或许我的点滴关怀改变不了多少,但或许能点燃他们心中的那团火,至少让他的眼睛能闪烁些许光芒。


现在,我班上的钟金桥没有额外补差的作业 ,也没有结对的小老师辅导,有的是课堂上刻意给他的表现机会,有的是有意对他点滴进步的 鼓励。虽然他的 成绩进步不是很大,但我 发现他胆子更大了,课堂上爱举手发言了,性格更开朗了,腰杆挺得笔直,似乎眼睛也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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