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在乡镇的时候,镇里的司机师傅说,觉得你在进行一场苦行,我也常以“苦行僧”自喻,实际上,就生活而言,我远达不到“苦行”的程度,只不过觉得自己有一种“僧”的执着,甚至可称作顽固。
从小到大,常会作两个怪梦,一个梦算是小时候的一个噩梦,常在入睡前,将自己的思绪困在一座坟里,坟外是青山,只有一个出口能与外界相连,我靠着雨水苟活,每天都在不停的呐喊,可是没有人来救我,后来这个梦不做了,只在心间留下了一个坑;另一个是梦见自己会飞,在梦的开始似乎总飞得十分自如,但到了梦的尾端,就只能在楼与楼之间跳跃,最后连翻墙都变得十分困难,然后,就醒了,满心地疲惫。
我对“远行”这件事是从一开始的梦想,最后变得执着而顽固的。
从小生活在一座大学的校园里,这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对于孩子来说,这里是很大的一个世界,可以捕虫捉虾,可以嬉戏打闹,尤其是在暑假,我们可以设计出各种娱乐活动,什么冲城、红灯绿灯亮,连同最传统捉迷藏、扔沙包,一个晚上,院子里的小伙伴可以将各种游戏翻来覆去玩个遍,完全不知道疲惫和厌倦。
对于游乐,我们哪知道满足,80后出生的孩子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当然更没有王者荣耀,除了去去游戏机厅外,几乎所有的娱乐都需要发明、发现与创造,一截残墙、一堆砂石、一座假山都可以为我们的发现与创造提供土壤,特别是那种可以角色扮演的游戏。
学校有一座用红石砖砌的外墙,有些墙头会装上玻璃渣子,墙面因为常年的风化,会有些许凹痕,正好可以作为垫脚,让很多孩子能够翻过围墙去看外面世界,虽然这不是被大人和学校允许的,但外面世界永远刺激着孩子的好奇心。
外面有什么呢?田野、农舍、山丘,一些小水塘子,和行走在田埂上的人,现在看来不足为奇,可对于孩子们来说,那就是另一个世界,再平凡,也不是现在这个世界,记得小时候放风筝,线断了,人小的我追不上,眼看着风筝越飞越远,越过了食堂的顶楼,我爬上了那四层高的楼房,在顶楼上,看见风筝落在外墙的田野里,一个那个世界的放牛孩子捡走了风筝,任凭我如何呼喊,他也不理我,愉快地向远处跑去了。。。。。
小学四年级,搬了新校舍,暑假的时候,我和一个小伙伴到新校舍“探宝”,发现了满是装满藏书的教室,可是真正让我们感兴趣的是散落在地上的两张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端详着我们的国家,以及所处的世界,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世界,我们心中有一堵外墙,似乎就这样被翻越了,于是我们决定偷偷的带着这两张图,但我们都喜欢那张世界地图,互不相让,最后决定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来决定,于是那个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时刻出现了。
因为,我赢了,我赢得了“世界”。
生活中常常会有一些很微妙的点,或许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它对我们生活的改变是极其巨大的,一粒不经意的“石子”可以在我们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对人生可能是一场新的变革,也可能是撒下了一粒致命的种子,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是说一个南方的青年,无意间看到一幅画,画中画的是骏马在草原上奔腾,从此,他的心中莫名的累积出了一个梦想,就是想到草原上看一看,然而,随着他结婚生子,逐渐按部就班的开始扮演各种人生角色,从青年走到中年走到老年,却始终没有等到一个去草原的时机,是不是可以说,一幅画改变了这个青年的一生,无论人生在其他方面成功与否,这个遗憾算是永远永远的种下了。
而改变我的这幅画,就是这张“世界地图”,可以说,它出现在了我清贫如水的生活中,出现在了我多灾多难的童年时光里,出现在了我贫瘠荒芜的心田上,从此,我与这个“世界”较上了劲。
记得有一天,我写着作业,突然伤心起来,对母亲说,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大海,母亲无奈的说,这个我做不到,仅此而已,从此,我也不再提。因为懂事,我在我的家乡,一座江南小城,就在我生活那个校园里,惊人地完成了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全部学业,并顺利在家乡找到了一份极为稳定且薪水低微的工作,生活的轨迹也越来越像那个终生倾慕于草原的青年。
可是,看过了“世界”的人终究有些不一样,当人们已经在大海中迎着风浪远行的时候,我从泥沼中启航,相信“此刻即是远行”,当别人用一步或几步能走完的路程,我可以用几十步、上百步去走完。
如今,从农村、乡镇、县城,到地级市、省城,短短十年的从业经历,我已经经历了五个社会维度,赢得世界的过程绝不像那张地图一样,直接摊摆在你的面前,倒像一幅长轴画一样,一点点铺陈在你的眼前。
世界之大,累了就歇一歇,歇好就继续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