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正值芳华的我们很荣幸地成为了你的邻居。
你身躯伟岸,却娶了个娇小玲珑的妻子。伟岸的男儿在单位是响当当的校长,在家里是服从太太安排的好丈夫。洗衣、刷碗、拖地样样在行。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觉得委屈,反而把繁琐的家务劳动当作一种乐趣,往往一边做事,一边谈论一些有趣的话题。你常常自嘲:“我就是个笨人,干干力气活还可以,技术含量高的事就干不了了。”所以呀,做扣肉、蒸包子、擀饺子这些活就只能留给冰雪聪明的娇妻爱姐了。
在我家,我也就是个“书呆子”,一般的粗活勉强可以应付,像炒菜、踩缝纫机、钉纽扣等精细的活于我是力不从心的,这时候就要我的先生洢哥亲自出马了。
我们两家的厨房共着一条走廊,当两位技术人员(洢哥和爱姐)在厨房里潇洒地舞动着菜刀、菜勺,演奏着锅碗瓢盆交响曲的时候,我和你就很自觉地扮演着店小二的角色:擦桌子啦,摆碗筷啦,盛饭啦……做好这些以后,就垂首侍立一旁,两家家长每炒好一个菜,我们两个跑堂的就赶紧自觉地端进房间,当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惭愧的。
其实,你也并非像孔子说的那样:君子远庖厨。你还是能做两个拿手小菜的:煎米豆腐和炒鸡蛋。爱姐进修的那一年里,你把这两个菜都做出花来了。
你生性豪爽,不拘小节,做事干脆,号召力强,常常是一呼十应。饭桌上,有你才有良好的氛围,推杯换盏,口吐莲花。酒助雅兴,谈古论今,渐入佳境。你喝酒从不耍滑,逢人敬酒,必豪爽地响应,敬者高兴,喝者尽兴,气氛热烈。而有的人,要么用白开水冒充白酒,要么喝到嘴里不吞,然后假装喝茶把酒吐在茶杯里,更有甚者,自以为不露行迹地让酒顺着领带流进脖子里……真是花样百出。可于你,喝酒是一种享受啊,那么好的酒,干嘛要浪费呀。只见你三指端杯,眉头一皱,脖子一仰,“啾”地一口干了,声音清脆响亮。每每喝完,还要亮一下酒杯,那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在酣畅淋漓中把中国的酒文化发扬到极致。酒品即人品。
每逢周末,在三尺讲台上劳心劳力一周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喜获自由。如此难得的机会,不开展点活动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周六下午或周日,你一声吆喝: “学文件啦!”声若洪钟,住校的老师纷纷从蜗居里钻了出来,应者云集。
所谓“学文件”实际上就是打扑克。活动的主角四人,没轮到上场的则成了高参或热心的看客,活动室就在你的卧室。场子架起来后,交战双方很快进入酣战状态,选手们一边抓牌,同时嘴巴也不闲着: 来一张好牌,再来一张;唉,手气太差了……你最喜欢翻一张牌放在另一摞牌的最上面,然后言笑晏晏地说: “抓到这张牌的是猪。”结果中彩的几乎每次都是你自己。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你也只能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尴尬地抽自己一耳光:“ 叫你嘴贱!”众人笑得越发厉害,硬是把活动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这或许该叫“与民同乐”吧。
一轮结束,胜负立分。输的一方必须接受处罚,规矩是钻桌子。你的牌技不算差,可运气不够好,赢的时候少,输的时候多。你是大丈夫,愿赌服输,该钻桌子就钻桌子,该翻筋斗就翻筋斗。玩家可不会因为你是堂堂校长而手下留情,他们让你从一方小小的、矮矮的上海桌下钻过,身躯魁梧的你吃尽了苦头,那些没良心的家伙死死按住桌子,不给你半点稍稍伸直身子的空间。一旁观战的爱姐脸涨得通红,虽然心疼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你爱看书,家里常氤氲着书香。若发现你淘得好书,我定不会错过。当我涎皮赖脸地跟你套近乎时,你就秒懂了我的意思:“又瞄上我的书了吧?”因无可遁行,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不好意思地说:“你看完了能不能借给我看?”你总是很大方,有时甚至自己还没看完,就被我捧回家中一睹为快。因为你,我得以徜徉书海,虽算不上博览群书,多少也沾了点书卷气,偶尔喜欢舞文弄墨,也有收获。这些微小的成绩里也少不了你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多年邻居变成亲。与你为邻,演绎平常生活的精彩,趣味良多。与你,亦师亦友,无关风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