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醒后
这天王晓宁在宿舍又聊起刘蕾来。何云说:“刘蕾现在和我们一块儿上自考培训班呢,每周六日晚上去。你要不这周六也去?”
王晓宁听了高兴道:“行,培训班在哪呢?”
何云说:“在北街小学。”
“也够远的啊!”王晓宁说,“除了你俩还有谁?”
“还有张旭。”
王晓宁心想:原来刘蕾也准备升本了,那我也得努力啊。不过我不想升本,还是等过一段时间报个电脑培训班学平面设计吧,以后成为一个著名的广告设计师。现在先把刘蕾追上,要不每天想着追刘蕾也无法安心学习。
周六王晓宁吃完晚饭后,就与何云、张旭一起骑自行车去培训班。路途比较远,骑了四十分钟才到。此时北街小学的教学楼只有一楼的一间教室亮着灯。何云他们就在这里上课。
三人进了教室看到人已经快坐满了,只有最后一排还有几个空座位。恰巧刘蕾就坐在倒数第二排,于是他们走了过去。刘蕾正低头看书,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就抬起头,看见了王晓宁,便打招呼道:“你也来啦。”
“嗯。”王晓宁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来听课的。
他和张旭、何云坐到了最后一排。不一会儿就开始上课了。王晓宁坐在那儿无所事事,便环顾起这间教室来。他边看教室边回忆自己小学时教室的样子。当看到右面墙上贴的学生作品时,他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原来那墙上贴的是吹塑纸版画。他上小学时就爱用吹塑纸做版画,还做过一张折叠的贺年卡。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把吹塑纸给忘了。刚才看到这些作品时,他还一时想不起来这种纸叫什么名字。
他又想起小时候用电光纸做风车,用玻璃糖纸做蝴蝶,用雪糕棍做手枪,用火柴盒做小汽车。没想到来这儿竟能让自己想起这么多童年的回忆,带着这份喜悦之情,他又开始端详着前一排的刘蕾,想象着追上刘蕾以后的情景。
课间休息时大家都去厕所,回来后很快又上课了,所以他只和刘蕾说了一两句话。下课后,他们四人一起骑自行车回学校。刘蕾的自行车是向舍友借的。王晓宁和她在前面骑。开始两人还能听见何云与张旭在后面说话,可骑了一段路就听不见了。他俩很纳闷,于是回头看去:原来何云与张旭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慢悠悠地骑着,慢得已经不能再慢了。
王晓宁知道他俩是为了给自己和刘蕾留出一些空间,可是自己总也找不出有趣的话题来,心里很着急。这时正好路过北郊防风林带。王晓宁说:“这个防风林带我上小学时经常来玩儿,现在已经很多年没进去过了。”
刘蕾看了一下这树林,里面全是松树,就纳闷道:“你们来这儿玩儿啥呢?”
“拿着木棍打着玩儿。”王晓宁说,“上小学时我和我们班的三个同学最要好,天天在一起玩儿。后来就经常骑着车子来这里,分成两伙儿,一人拿一根木棍当宝剑使,学武打片里的大侠瞎比划。”
刘蕾笑道:“你们男孩儿真有意思,假装打仗还学得很逼真呢。我小时候就见我们院的小男孩儿,拿着玩具枪互相打,假装中了枪还突然往地上一躺,把我笑的。”
“就在外面的地上躺吗?”
“嗯,就是。他们也不怕把衣服弄脏了。估计回去也得被大人训一顿。”刘蕾笑道。
“我小时候院里小孩儿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女孩儿,所以我只能一个人玩儿了。”王晓宁说,“一般我就去我家旁边的工大和十五中玩。那里有许多好玩儿的,除了单杠、双杠、秋千这些常见的器材外,还有一些很少见的器材。比如有一种就像滑梯,不过它只有两根钢管,没有底子。你见过没?”
“见过。”刘蕾说,“那个很高啊,差不多有两层楼高。我从来不敢滑。一般都是男孩儿玩儿那个。他们滑的时候身体趴在一根管子上,用一只手扶住另一根管子就滑下来了。”
“嗯,就是。”王晓宁高兴道,“这是最常用的滑法,还有坐着姿势滑的,还有头朝下趴着滑的,还有一些滑法,当时玩儿起来感觉非常有趣。只可惜现在不见这种器材了。当年也就十五中有,后来他们修操场,就把那器材给拆了。”
刘蕾说:“我们那儿的还在。”
他俩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学校了,王晓宁觉得还没聊够呢。
晚上睡觉时他回味着与刘蕾的聊天,由于聊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他又开始回想起童年来。
他最怀念的就是小时候的院子了。他家是平房,院子有四分之一篮球场那么大。在他小时候院子里种了许多植物,因此他把院子看成是一个大自然的乐园。
院子的西面有一棵玫瑰树,靠近房屋的窗户。正好王晓宁的写字台就靠着这面窗户,当他写作业时一抬头就能看见玫瑰树。院子的东面有一棵123果子树。主干离房屋有两米多远,可北面的树枝几乎都挨着窗户了。这两棵树他更喜欢玫瑰树,不光是因为玫瑰树好看,更主要的是他觉得玫瑰树才代表着大自然,而123果子树则属于人类培育的品种。
这棵玫瑰树有两米多高,直径也超过两米。夏天里枝繁叶茂,开满了紫红色的玫瑰花。不光吸引来蝴蝶蜜蜂,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昆虫。由于有各种飞虫光临玫瑰树,这里也便成了蜘蛛结网的好地方。一棵树上能找到五六个蜘蛛网,有大有小。大网是大蜘蛛结的,小网是小蜘蛛结的。最小的蜘蛛比绿豆还要小几圈,最大的蜘蛛让人望而生畏、避而远之。
王晓宁很爱观察这些蜘蛛。他不可能等到飞虫撞到网上,所以就向网上扔蚂蚁,然后看蜘蛛怎样捕食。如果是大蜘蛛,几下就用丝把蚂蚁绕成了团儿。可那些比蚂蚁还小的蜘蛛就犯难了,面对拼命挣扎的蚂蚁,小蜘蛛都不敢靠近,只能等蚂蚁累了再上前缠绕。蜘蛛一般在傍晚以后才来到网子上,白天很少看到它。不过王晓宁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它,那就是顺着网子与树连接的那几根丝找,蜘蛛就藏在其中一根丝连接的那根树枝上或树叶底下。
玫瑰树上还缠绕着许多牵牛花。每当玫瑰花的花期过了后,牵牛花便登上了这个绿色舞台。紫色的、蓝色的和粉色的牵牛花盛开在茂密的玫瑰树上,仿佛众多小喇叭正在兴高采烈地吹奏一样。王晓宁很喜欢站在西面的墙上,居高临下看着玫瑰树,感觉就像看热带雨林的树冠层一样。在墙的另一边,是一面绿色的植物墙。那是邻居家种的豆角。豆角的茎缠绕在一根根竹竿上,牵牛花也缠在上面,茂密的叶子就形成一面墙。
王晓宁坐在墙头上,朝这面看是玫瑰树,朝那面看是植物墙。他最喜欢这种贴近大自然的感觉了。蜜蜂嗡嗡地飞着,从一个花朵落到另一个花朵上。时常会有一只蝴蝶路过,不过蝴蝶见有人就不会落下来。王晓宁曾被蜜蜂蜇过两次,所以以后就再也不敢逮蜜蜂了,即使看到蜂蝇也不敢逮。蜂蝇长得很像蜜蜂,但不会蜇人。因为常爱飞到公厕里,所以被小孩们叫做臭蜂。王晓宁看到小伙伴们用手逮臭蜂,自己也学会了怎样辨别臭蜂和蜜蜂,可还是不敢逮。到了秋天,院子的地上就有许多寿命将尽的蜜蜂蹒跚地爬着,再也飞不起来了。爬着爬着就会摔倒,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看着人很伤心。
玫瑰树的北侧还种着黄花菜。这植物的花既可以吃又可以观赏。那时在夏天王晓宁几乎天天都能吃上黄花菜。可他并不爱吃这菜,觉得不好吃。如今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吃这菜了,反而怀念起来。
夏日的傍晚是王晓宁最喜欢的时光。吃完晚饭后他就来到院里纳凉。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几只燕子一边呢喃一边盘旋。玫瑰树在忍受了一天的暴晒后,此时也终于躲在了房屋的阴影里。树的上方有一群小飞虫上下飞舞,就像开会一样。
随着夕阳接近山顶,云彩逐渐变成火红色。落日周围的天空就像一片岩浆湖。渐渐地岩浆湖也缩小了,这时云彩又变成了紫红色,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仰望天空,就像湛蓝的海面上飘浮着许多玫瑰花一样。再往后紫红色也逐渐变淡了,直到云彩又恢复成白色。
此时周围显得更宁静了,没有了麻雀的叫声,只留下高空中燕子的呢喃。暮色逐渐暗下来,蚊子悄无声息地飞舞着。玫瑰树上那几个蜘蛛网的主人也各就各位了。夜幕降临后,空中可以听到一只蝙蝠飞来飞去的声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王晓宁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玫瑰树被他爸给砍了,为了腾出地方堆放煤炭和劈材。从那以后王晓宁就觉得院子再也不像大自然的乐园了。虽然还剩一棵果树,可果树吸引不来众多昆虫。除了春天开花时能吸引来一群蜜蜂外,往后院子里就再也见不着蜜蜂蝴蝶了。
此时王晓宁躺在床上回忆着小时候的院子,心想那曾经的快乐已经永远逝去了,但现在也有现在的快乐,那就是爱情。要是能追上刘蕾,那快乐的心情要超过童年啊。他又想着下次该怎样约刘蕾。
第三天晚上他正在宿舍里聊天,墙上的电话响了。离电话最近的秦峰接起来,听后对王晓宁说:“王晓宁,你的电话。”
王晓宁感到很意外,因为以前从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心想会是谁呢?
“喂,你好!”他拿起电话说道。
“王晓宁,我是刘蕾。”
王晓宁一听又高兴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噢,原来是你啊。”
刘蕾说:“我想跟你说件事。你的意思我都知道,可是我们之间不可能,还是只做朋友吧。”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王晓宁一下子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把抓揉肠,什么叫肝肠寸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得不说话,就只好答应道:“好吧。”
挂了电话后,他就再也提不起精神来了,对郑昕朝叹气道:“唉,刚才是刘蕾给我打的电话。她说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把我给拒绝了。”
郑昕朝感到很意外,问道:“她就直接说你们俩不可能在一起?”
“嗯,直接说的,这就说明没希望了吧?”王晓宁问。
“那就没希望了。”
王晓宁难过道:“没想到竟会这样。”
郑昕朝就安慰他:“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以后再追一个呗。”
王晓宁说:“可是我觉得她最适合我了。以后再去哪儿找这样的女孩儿呢?”
“你不要一棵树上吊死,肯定还能找到更适合你的。中华儿女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想开点儿。”郑昕朝劝道。
王晓宁说:“嗯,好吧。”
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十分难受,之后的几天里都没从失恋中走出来。为了排遣忧伤,他就每天晚上和郑昕朝去录像馆看录像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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