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孩

  01

那个小孩蹲在那里,看到他细小的胳膊在颤抖,细心的秦老师发现了。她慢慢的靠近,微微垂身,静静的望着那个孩子,只见小孩像是被发现的害怕的抬起他的小头颅。澄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胆怯和紧张。

本来以为蹲在小巷里最隐蔽的角落了就不会被发现。因为被发现,他站起来,正面看着秦老师。

他是蓝田,她教的六年级的学生。他的脸上有刚哭过的泪痕,手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疤。

  02

“跟人打架了?”秦老师看到那小手臂上几道伤痕,关切的问。

“……”他低着头,小手紧紧地抓着衣摆,眼里的落寞尽显眼底。

“发生什么事?”秦老师蹲下身,按着他的肩膀。第一次看到这小孩这副模样。他可是捣蛋鬼,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是怎么了。

“别管我!”蓝田推开秦老师的手,转身就要逃。秦老师先一步的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拥抱起来。“究竟怎么了?”

“我说了!你不用管我。”小孩异常的激动。他的眼神撇了旁边的垃圾桶。秦老师看到他的眼神。秦老师侧头看了那垃圾桶,蓝田却趁她不注意,越过她,跑出小巷。蓝田跑得很快,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秦老师到了那垃圾桶里看了一眼,却看到一张褶皱又残缺的考试卷。她拿起那张试卷,歪歪斜斜的字体,名字那行写着 “何蓝田”三个字。红色的“叉”很显然的摆在试卷上每个角落,整张纸丑陋又不堪。秦老师想起这是今天刚发的月考试卷。她知道蓝田的成绩总是倒数第一,而这一次也并不意外,36分,狼狈的分数。

  03

  蓝田回到自己的家,那个破旧不堪的老房子。在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两个老人照顾他哥俩。他只记得爸爸妈妈离开的那一天,拿着那沉重的行李,说是去远方,之后一去就这么久了。他不喜欢这个家,更不喜欢跟他同龄的哥哥,蓝星。他总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他跟我说“只要他们够努力,好好学习,他们的爸妈就会回来找他们。”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还记得回来么!

“小田,回来了。”爷爷看到站在门口的蓝田,那期盼的眼神直视的看着那个徘徊在外面的蓝田。

“傻站那里,在看什么?”爷爷扶着拐杖慢腾腾的走前几步。

“没什么。”蓝田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让爷爷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四方的小饭桌的几盘小菜还冒着烟,尽管有些朴素,但依然还算可以。坐在饭桌前的四个人,蓝田坐在奶奶旁边,蓝田的对面是蓝星。两个小孩都很沉默。爷爷看了看他们兄弟两人说“小星,小田,你们今天出月考成绩了?小星都给我看了。小田你呢?怎么没听你说。”爷爷嚼着饭很自然的问。

小田举着筷子的小手停顿了一下。他晃了晃小小的肩头,无所谓的说“总之就那样,也没什么。”爷爷听到这话,心里那疙瘩又像似被卷起来,沉沉的,却道不明是什么。

“小田,你可是要争气点,这一学期过后,你可是要升初中啦。爷爷一直记得。”爷爷苦口婆心的说。小田看到爷爷那鬓发苍白和那枯瘦的双手,心里更是倍感焦虑和羞愧。爷爷奶奶对他那么好,他应该伤他们的心么?

“我吃饱了。”小田放下筷子,从餐桌前站起来离开。他跑到那个离家最近的那老榕树下,背脊靠在树干,小头仰望着星空。月儿高高挂在那里,冰凉的目光微微朝他一瞥,让小田想起妈妈。那时他还没开学的时候,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离开了。他记得她说要去远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温柔却冰凉。他当时又哭又闹,奶奶说他们是去赚好多的钱来维持这个家,可是现在他更需要的是能让他去拥抱他们,再不然也让他得到一点他们在哪里的讯息也好。

小星从后面跟过来,看到小田的背影,心里的天秤平衡了。小星也看着天上那月光,犹如一层纱披在他的身上,却带不走他的悲伤。

    04

第二天,小田到了班上,昨天那几个小男孩又在嘲笑他。隐隐约约听到“他呀,没爸妈养的,会不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其他几个哈哈笑起来。小田想起昨天就是因为这样,他和这几个打了起来。小田紧握着小拳头。

“小田,你过来。”在小田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唤醒他的理智。秦老师!她站在教室的门口,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春风温暖和煦。小田走了出去,看着站在面前的秦老师。她弯着半腰很热情的说。

“我们聊一下天吧,好么?”小田不拒绝也没答应。

“小田,你想爸爸妈妈么?”秦老师小心的问。她知道在这小孩心中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想。”小田想否决这所有的一切,他对于父母,一半是生气怨恨,一半是渴望得到。可是这种长满刺的孩子就是不想把自己的柔弱当做让人关注的武器。所以伪装成一个坏孩子。

“你心里是想的吧。”

“你看过你哥哥写过的一篇给爸妈的信么?”

“他有写信给爸妈么?”小田心里很惊讶,也很好奇。他望向秦老师。

“你们两个性格相反,你想你爸妈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你哥却不会表现出来。”秦老师笑着说,继而她又说“这是他写的信。”

而信里面有几句话是这样写的:

你说勇敢是努力过就好,我说勇敢是付出过才知道;

你说坚强是挺住过就好,我说坚强是没有人看到你哭闹;

你说梦想是遐想过就好,我说梦想是我想让你变得更好;

05

“你哥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念父母,其实他也想。他希望你可以努力上进一点,也许等到你们可以有能力去支撑一个家,也许你的父母就会回来,不用在奔波劳累了。”秦老师很触动的说。她知道将一个假设背负在一个孩子身上,这是一个重担。

“他们会回来么?他们还记得我么。”蓝田看着那遥远的天空喃喃自语。

人总是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渐渐的用各种假设到最后剩下失望和伤心。

“傻瓜,他们一定会回来的。”秦老师用安慰的口吻说着。

小田没有说其他,但是心里变得很平静。

“你要记住,你的爸爸妈妈不管到了哪里,他们都想要让你变得更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小田说出心里的话。

“走吧,去上课吧。”秦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06

蓝田想起秦老师说的那话,也许爸爸妈妈真的就像风筝一般,只要紧紧抓住思念的绳索,不管飞到哪里,不放手也就不会有太多失落。也许他们也在某个地方想着他吧。

夜深了,蓝星看到蓝田还没睡觉,那个黄油灯还在燃着微弱的火花。

“小田,你怎么还没睡?”蓝星从床席上坐起来,睁着惺忪的眼说。

“我不睡。”蓝田头也没抬起来说道。

“哥,你想念爸妈么?”蓝田沉默了一下问道。

“想。小田,你只要好好读书,其他都别想,等我找到他们我会告诉你的。”蓝星走到蓝田背后,很man的说。

“我也要知道,我和你一样去找,也一样读书。”小田不服气的转了过去说。

最后两人看着彼此,都笑了。

“你这道数学题错了。”蓝星看到他写的那道错题,指着说。而蓝田则是认真的听他讲。

从远远看去,就看到他们两个在认真的学习。

      07

“您好,是小田的爷爷么?我是小星小田的班主任。您可以叫我小秦。”秦老师她到了小田的爷爷家里。

“秦老师,不敢当。秦老师,你来这里是什么事,小田又在学校捣乱了么?”爷爷紧张的问。

“没有这回事,小田很认真学习。”

“那就好,他能学习下去了就好。”

“何爷爷,你知道他们的父母现在在哪里么?”

“他们呀。哎,之前走的时候是到深圳的一个工厂里工作,现在不知道还在那里干么。可怜他们哥俩了。”

“你们多久没联系了?”

“从他们两个读书以来,都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

“你们怎么不经常联系?”

“他们工作时间不允许打电话,而且外地电话费也不少,再者一开始他们的手机被偷走了一个,当时只有一个可以联系,现在也不知道怎样。”爷爷说着便转头沏了一壶茶,一边忙着活一边说,如果手里没什么活做,他不知道怎么掩饰现在的心情。

“来来,喝茶喝茶……”说着,拿起茶端到秦老师面前。

“不用了,谢谢。”秦老师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秦老师,他们两个的学习就交给您了,现在不要让他们俩知道这些,他们还小,不要背负这些,读书已经是他们的一个小小的负担了。”爷爷说着,眼眶里显着老泪。

“不敢当,我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秦老师安慰的对着他说。

08

谁也不知道究竟要用怎样的心情来刻画这样的情景。只有当时的他们知道,有些伤痛是需要时间来化解的。

想念的心就像饮料,热的温度不够,冷的心还在跳。

“小田,好好学习,只要你上进了,可以撑起这家里的半边天,也许你的爸妈看到了,也会欣慰的。你也有属于你的那片蓝天。”

“蓝星,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奋斗,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你是空中那颗明星,但是你永远不是孤独的那颗海星。”

六年级快毕业了,秦老师给他们不一样的评语。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许明明之中真的遗失了些什么,可是也在这过程中,收获了一些值得去记忆的画面。


那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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