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军训结束,难免又是一次散场。操场上有人在组织连队拍集体照,有教官怀里抱着三两个礼盒,有一个连队往天空丢军训帽子——跟大学毕业丢礼帽似的,有人拿着手机拿着单反到处留影,直到现在,我坐在寝室里听到门口有女生路过的时候说:“我不舍。”
人类生来似乎对感情有很好的领悟力,从小到大,离别似乎都显得轰轰烈烈,足够在我们普通又平常的生活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小时候,过年完了后随着爸妈去外地,家里的奶奶在寒冷的早晨送行,把黄色袄子的拉链拉紧,老泪纵横。我当时觉得奶奶有点大惊小怪了,只是点头回应着她的嘱托,她的告别。可我竟也不知道,这一个灰色的、冬天的早晨,我记了这么多年。
初中毕业,领导在广播里叫我们感恩老师,许多的人,十三四岁的男孩女孩,大多红了眼眶。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懂了些离别的意义,我们歌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我们大街小巷的买同学录,写下一句句祝福,觉得那些稚嫩的笔迹足以承载我们的心情。
然后一晃又三年。这一次的告别,那简单明了的同学录好像已经无力承担,于是化作六节最后一堂课上的谆谆告诫和振聋发聩的老师再见,化作楼与楼之间飘飞的纸片,化作走廊上、校园中、教室里数不清的定格的笑脸,化作白色T恤上黑色签字笔写下的姓名,化作拥抱、呐喊和哭泣。我们怅然若失,约定来年再见。我们迎来自己盼了许多年的高考,或胸有成竹或平静淡然,于那年盛夏里送走自己的成年礼。
共同组成16年高考人数的那些人,同是安徽16届考生的那些人,同窗,校友,其中的大多数纷纷在那个夏天里度过一个慵懒的夏日,朝气蓬勃地走进大学。也有少部分的人,如我,如七月尾齐聚六安毛坦厂的人一样,千山万水踏过,重回独木桥。那是我十八年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年,相反,我遇见了一场最无足轻重、最平淡的离别。
本是同船渡,达岸各自归。那个群山环绕的地方装了无数个梦想,却奢侈地装不下过多的离愁别绪。它有全镇漆黑、唯教学楼发光的夜晚,有漫天孔明灯与星月争辉的天空,却没有一句恰到好处、恰逢其时、不慌不忙的告别。我在那遇见了许多的人,却没有说完该说的再见。毛坦厂那儿始终没有家,我们一群人到那落脚,匆匆带着希望来,又匆匆带着希望离开。一百五十多号人,在某一天齐聚一个教室,又在十个月后分散于毛坦厂通往安徽各地的高速公路上。
用一首诗结尾吧。
道别
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