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艳阳下,马路中间的绿化带总能看到紫薇花的身影:斑白无皮的树干,枝条长而些微有下垂的倾向,如一把撑开四散的伞骨,在垂落的底端,有一簇簇或粉、或紫红的花朵。
一开始,我无法将紫薇这个柔弱的名字,和笔直的树干联系在一起。当无花无叶的时候,紫薇树干挺拔、树枝虬曲。夏日来临,枝条抽长,似是负担不了枝头顶端的众多花朵,才微微垂下一点,呈现柔顺的姿态。紫薇花远看一簇簇、一团团,近看会发现,原来是许多朵一起挤在枝头,不肯分一些到枝条的别的地方去。而一朵花的每一个花瓣蜷曲、皱褶,不肯像其他花的花瓣一样,紧紧地围绕着花蕊,而是都各通过一条长茎才去和花蕊相连。每一朵单独的花瓣对于花蕊来说,是疏离的;而每一朵花和花之间,又是密密匝匝,亲热无比。我想,没有花比紫薇花更懂得张弛有道了吧。
提到紫薇花,总是想起白居易的诗:“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唐代禁中,看来遍是紫薇花,所以在中书省值守的时候,总是有紫薇花相伴。所以陆游在外看到紫薇花的时候会感叹:“钟鼓楼前官样花,谁令流落到天涯?”原来是象征着官职的花,却不再由禁中所独有。
想来白居易在中书省值守的时候,对着紫薇花,字里行间不免透露出的是仕途顺遂的一点神气。而陆游天涯羁旅,再见紫薇花,则是岁月大浪淘沙之后的感慨:“少年妄想今除尽,但爱清樽浸晚霞。”几许无奈、几许淡薄。
无论如何,紫薇花也算得是热烈的花了,从初夏一直开到秋季,所以有“百日红”的别称。但花虽百日,终也将凋零。对紫薇花最初的印象,源于幼时在小镇上曾经住在一个大院旁。院子里有好几株紫薇花。风吹来,花瓣纷纷飘洒,极美。那些飘洒下来的褶皱花瓣,是我和小伙伴最喜欢捡拾的。每一片褶皱的小小花瓣,都值得好好端详,妥帖收藏。
现在每每到了秋季末尾,看着道旁紫薇枝头红艳一天比一天减少,就知道秋天逐渐来临了。那些堕下的花瓣,委顿尘土,待来年,复又热烈起来。
公司附近行道中间,匠心独运地做了一个个藤编的大花瓶。紫薇花树就生长在其中,远远看来,紫薇如同瓶插般,只露出微垂的枝条和花朵,很是别致。这也是城市妆点者的一点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