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会写小说的人就有所谓的文学底蕴么 梁棠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所谓底蕴的写小说的人
义务教育结束之后他可怜的成绩单将使他接下来的学业产生高额的费用 于是他从学生转职成了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 梁棠这么定义自己 其他人更喜欢称他为混子
混日子 混社会 混蛋
人们对他表达着鄙夷和厌恶的情绪 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这是错误的 但他自己也不这么觉得 许许多多的人像他这样 哦不 或者说 他像许许多多的人那样 可是他也觉得孤独 即使有许许多多的同样过着这样错误日子的人
孤独是一个微妙的词语 可以是形容词也可以是动词 孤独的人孤独地活着
“什么人才不孤独呢?” 道长这样反问他
道长总能一句话就将他的发散的思想钉在原地 接下来 逻辑强悍让他无法找出漏洞的论调就会将他的疑惑敲碎 碾成齑粉 最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点渣滓
但这次话题道长没有这么做 他摘下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因为近视而显得迷蒙的眼睛 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灰霾的天色
道长说 “我也觉得孤独。”
真好 梁棠这么想着 两个人孤独 就不那么孤独了吧
2.
道长的名字叫做谢澜 道长这个称呼是一开始两人在网络上认识的时候的网名 后来 即使两人成了朋友互道过姓名 也依旧习惯称呼对方的网名 道长 阿棠
在网络上偶尔发文的谢澜被梁棠发现之后惊为天人 关注了之后每每谢澜发文 文章之下的评论区里就都会有阿棠这个人 然后谢澜惊觉他每一个曾在他留言板上留言过的朋友 都被阿棠关注了个遍
丧心病狂 谢澜最初对梁棠的评价 他怀疑自己遇到了变态痴汉 自己变成了被跟踪 即将被猥亵的少女
然后有一天 阿棠在谢澜常发文的论坛里发了一篇阿棠自己写的小说 隐约有道长文风的影子 谢澜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变态痴汉 而是脑残粉 在他还没有名气的时候就收获了一枚脑残粉
“我当初要是没有回应你,你会怎么办?” 两人成了朋友之后 谢澜问梁棠
“那就要看我能坚持多久了。”
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却是最真实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期限地等待一个可能不会来的人
喜欢会让他等 舍不得会让他等 不甘心会让他等
可是不喜欢了 舍得了 死心了之后呢 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地灰尘
“真是个无情的人。” 谢澜说道
梁棠扯着嘴角笑 眼睛眯成一条缝 然后习惯性地从裤兜里拿出烟盒点了根烟 青色的烟雾弥散开来 在雾霾天里显得格外清新
“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会抽烟的人。”谢澜又说
“你今天的话略多啊,道长。” 梁棠说
“嗯。” 谢澜没有反驳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你要去哪?”
“不知道。”
3.
没有人可以长久的和另一个人相聚 哪怕对方是和自己思想上最靠近的人
梁棠依旧匍匐在屏幕前 键盘上 卖字维持他窘迫的生计 而他的好朋友谢澜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 且毫无音讯
是死了吧 梁棠这么想着 然后点了根烟在屏幕前吞云吐雾 简陋的房间里夜晚唯一的光源 就这样被烟雾虚幻成一幅不真实的画面
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梁棠挖掘着记忆 但是并没有答案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他生命似乎承受不起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形容 又像是最近 可是他和谢澜相识已久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会抽烟了
烟雾在肺与气管中沉降 流淌 浮升 是什么感觉
“就像……我挽不回的过去和无法预料的未来。” 梁棠对着屏幕说道 然后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下这行字 “在我以为捉得住的时候使我沉醉,在我失去的时候使我惆怅。” 他又说 但没有再复制到word里
拥有 只是短暂的幻觉 失去 才是长久的真实
他的房子不是他的家 只是他临时的住所 他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钱交得起下半年的房租 而上半年也只剩一个月就要结束了
他的钱不是他的财富 只是交易的凭据 都会通过交易变成衣食住行的必需品 最后变成粪便或者垃圾 永远的与他告别
他的朋友不是他的同伴 人生这条孤独且漫长的道路上 只有他一个人独走 也许会在下一个转弯再次遇见 但又不知道在哪一个交点才会重逢
看吧 人们所拥有的 都是短暂 就连回忆也会消散
“一如你当初告别时,不曾与我说过再见,我却依然期待着相聚之日。”
梁棠在小说的末尾打上这行字 作为这篇悬疑小说的结局
4.
“古老的夜晚和远方的音乐是永恒的,但那不属于我。”
安静而严肃的办公室里,梁经伦对曾可达预言了五十多年后的一部爱情故事。
梁棠关掉搜索引擎 无聊的想着
那近在咫尺的寂静与遥不可及的喧嚣也都不属于他
他孤独地站立在原地 被这颗蓝色的星球带动着旅行了数亿公里
他即是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