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美好是秋天,因为遇见。
那年,高一。
白雨薇走进新班级的新座位,后桌男生抬头笑着打招呼,白雨薇一瞬间愣住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白校服,最简单的笑,却在秋天的阳光中,分外干净清朗。白雨薇一瞬间就愣住了,恍恍惚惚间好似听到宝玉在笑着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而对面笑着的那个人,熟悉得好似是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换得此刻遇见,尽管是初见。
于是嗡嗡嗡的,开学第一节课,白雨薇什么都没听进去,却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看见了。
很多年后,白雨薇依然记得,那是一堂数学课。数学老师一上来就出了一道图形空间求证,静寂了半晌的课堂,那个人却毫不意外的被点了名:林穹隅。那一刻,白雨薇的心出奇的平静,好似这个名字她念过很多遍,几乎在老师一出口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
她看见他从从容容的走上讲台,干净利落的划辅助线,自在随意的落下笔,潇洒肆意而又干净整齐的字迹,到最后浅浅一笑,讲解得简洁又明了,淡定而沉稳。这样的他,在她以后的梦里,出现了很多遍,所以,她从来不会忘记。
后来,也听得一些事情。原来,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便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种子选手,自然在开学,他便被老师点了名。雨薇得知了,也只是略讶异,却始终欢喜。
其实,熟识了,才知道他哪里有表面的那般沉稳,不过也是个才上高一的孩子,会迟到,会耍赖,会毒舌,会骄傲,而那个时候的白雨薇,恍然不觉,只觉得他这样,就很好,非常好。
只是,他不单单是数学好,几乎除了语文,他每一科都很厉害。到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白雨薇才知道,她与他从来不止是前后桌的距离。
很快,根据成绩又重新调整了座位,他与她隔着一条过道,三个座位。她就只好时不时的趴在桌上,偷偷的看他。看他皱眉,看他发呆,看他趴在桌上睡觉,看他认认真真的做题。可是,这三个座位,一条过道,六步的距离,白雨薇怎么努力都跨越不了,就像始终跨越不了成绩表上那手掌宽的距离,他始终名列前茅,而她却停滞不前。
后来,她连追赶那一纸成绩表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高一下学期,分班了。他在意料之中的去了理科,而她在文科。
2.最亲近在冬天,因为有你。
那年,高二。
冬天来得很早,白雨薇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感冒,强忍了一个星期,不得不去打针了尽管她很不喜欢。
中午,白雨薇刚刚扎好针,护士姐姐挂上吊瓶,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竟然是他。还是那么简单的一身白校服,简单的笑容,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他也感冒了。由于彼此熟识,话匣子便一下子打开了。他笑如初,从容如初,耍赖如初,毒舌如初,也认真勤奋如初。隔着一个座位,他和她聊周杰伦,聊理科班的生活,聊那个总说“是吧是吧”的化学老师,她静静听,也时不时的发表下见解,时不时的引用诗句加以总结。可只要一到一点钟,他就会安静下来,认认真真的做题,哪怕校医院门诊部是如此喧嚣。而这时,白雨薇也会安静的翻翻《青春美文》,《哲思》什么的。
一个星期的相处,她与他愈发熟识,也愈发意识到自己与他的差距。就这样,她暗暗的在心底许下一个约定,给十九岁的自己:如果那时依旧能遇见,她会告诉他曾经自己的心情。
从此后,白雨薇愈发的安静,生一场病,好似如梦初醒。那天偶然拾到他的成绩单,年级前二十名,稳稳的一批线。而她,希望在未来与他遇见。收拾起曾经看小说的愉悦,踏实笃定的读书,认真执着的努力。
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变化,从年级三百多名,到两百名,到一百名,到近五十名。从量产到质变,她安静的用一年渐渐靠近。
父母觉得自家闺女长大了,好友觉得朋友努力了,老师觉得这孩子开始开窍了。所有人都认为她因为意识到高考的重要性,所以努力,所以认真。
或许是,或许不是,成绩出来那天,她一个人默默的写着日记,希冀着高考过后十九岁的自己。撕下来,折起,放进信封,工工整整的写:考后开封。
3.最笃定在春季,因为靠近。
那年,高三。
又分班了,白雨薇进了文科重点班,在四楼。四楼全是高三重点班,文科两个重点班,高三七班,六班,理科,八班,九班,十班,十一班,外加一个复读班,二十班。此时,她与他的距离,隔了一个教室,她在七班,他在九班。
这个春天,她时常看见他。抢饭时,下课时,不过匆匆一瞥,她很满足。重点班的压力很大,大家都很努力,即便是下课,教室也是寂静无声。有人在睡觉,有人在做题,争分夺秒,她便也很少出去,或许遇见,或许遇不见,她都一直笃定。
早晨六点钟起,晚上十一点半睡,每晚在寝室一套卷子,中午午休半小时。日子波澜不惊,时光也如水逝去。
那天,下雨了。蒙蒙的春雨,有些缠绵的味道,她在走廊道远眺休息眼睛。偶然的,又看见他,似有些怔怔的。她略思索了下,上前打招呼,他笑,一如初,似乎刚刚的发呆都是错觉,末了,互相说加油。
此时,离高考,不过四个月了。她回教室又思索了下,也许他是压力太大吧,然后接着刷数学题。只是,又听到他的消息,在一个星期后了。
老班的脾气很大,说当前压力大是正常的,但不能任意妄为。絮絮叨叨一堆,她疑惑的问同桌,同桌说,还不是九班的那个小子,高考当前竟然一个人远去内蒙,说是不想考了。前桌的姑娘,过来凑热闹,说哪是啊,据说是爸妈闹离婚,那小子劝去了。她仔细听着,好奇的问,这谁啊,好有勇气啊,同桌说,还不是九班的那个林穹隅。前桌姑娘又插话,雨薇,好像曾经和你一个班,是吧?她就笑笑,是啊,曾经一个班呢。哎,别说了,下节课,老师要抽查背诵呢。
那一天,白雨薇神情无恙,却始终恍恍惚惚。当时,他笑着说加油,可一转头,便离开。他是她向上的动力,一他离开,白雨薇便无所适从。
当时,始终纠结着,她许下的未来是有他的,可是他离开了,这样子,自己的努力有什么意义呢?那一段时间,她的成绩又开始停滞不前。
这是正常的,有的人在高三后期总会后劲不足。老师看得很开,父母心疼女儿,便也没多问,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同桌偶然问起,她也只淡淡一笑,大概压力太大了吧。
一个月后,林穹隅回来了。数学老师又在班里大赞特赞,那一刻,白雨薇心终于定了下来。
4.最不舍在夏天,因为分离。
一转眼,高考了。
成绩出来,县一中高三九班出了个奇迹。就是那个曾经落下课程一个月的林穹隅成为六县一市理科状元,被武大录取。
七月份高考,八月份成绩出来,九月份大学入学。白雨薇考得也挺好,被上海师范大学录取,父母都很高兴,只是有些感叹女儿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她亦很高兴,还有些淡淡的失落。这么近,这么远,学校光荣榜上,她离他的距离很近,实际上却是几千里的距离。
其实,那天高考,她看见他了。依然是白校服,依然是干净简单的笑,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懂得,那叫长大,或者说是成熟。有的人,或许渐渐长大,而有的人,或许瞬间就长大了。没有对或者错,只是时机和时间。
大学一年里,她参加社团,做兼职,竞选班委,学着投稿,种种类类的尝试,很忙,很充实,努力的寻求着适合自己的方向。放寒假了,她回家来,同学们开始聚餐,她也去了。
那一天,她又遇见了他,和他的女友。她淡淡一笑,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晚上回家来,第一次喝酒,难免的有些晕晕乎乎的,喝着妈妈做的醒酒汤,迷迷糊糊想着,似乎,如果再见到他,自己要做什么事来着。焦急的翻着,查找着,终于在床头柜后面,找到了夹在日记里的那封信,工工整整的写着:考后开封。
那是一首情诗:
我想,遇见你,是我最欢喜的寂寞/前生的缘,今生的执念,我甘之如饴/如果,十九岁那年,我还可以遇见/我想告诉你,曾经有个女孩,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后面是细细碎碎的一段鼓励自己奋斗的话语:你的身影是我前进的方向,所以好好努力。
剩下的还有很多,可是白雨薇已经看不清了。默默的躺在床上流泪,想起了很多画面,最后定格的不是他,而是自己那段奋斗的时光:在路灯下读书,在床上写试卷,一边走路一边记忆着单词……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不是那个看言情小说什么都不在意的孩子,而是学会了努力,奋斗,寻找自己的方向。
忽然,想着他和那个女孩牵手的画面,她微微一笑。祝福你们,也谢谢你。
因为有你,我变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