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然间清晰的日子
原创： 姬德顺 ONES一人 2月12日
“清晰”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是北京雾霾散去晴朗的空气
是上海雨霁天晴不潮湿的天气
是夏天午后红灯把车流隔开片刻的安静声音
是冬日取暖火焰将木柴烧裂的咔嚓一响
应该是雪花晶莹的形状，和笔触白纸有些毛茸茸的汉字。是火焰最边缘的粒子跃迁，和突然戴上眼镜的瞬间。
反正这应该是一个十分美好，让人感到深刻地词汇，而且总会有几个突然间清晰的日子，你会希望它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到了24岁才发现，冬天还挺难熬得。那些零下几度冷风刺骨还可以只穿一条薄裤露脚踝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返了，不时传来的几声噩耗，姥姥辈的人好像也大都是在冬天离开的。
果然万物类同，草木枯荣，皆有四季的吗？
姥姥的红毛衣
爷爷姥爷都是严肃的人，奶奶更是在父亲儿时便离世的。所以那些关怀和老旧气息的味道便只有姥姥一人带来的。
姥姥离开的时候我不大，只是懵懂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大人们哭喊，她眼神很是迷离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七八岁的我不懂什么含义，直到近来袜子破洞自己缝补时猛地想起一些画面才觉得那眼神的重量和绵长。
长辈严厉只有姥姥宠爱我。我喜欢画画，她便给我买24色的彩笔。路边偶然捡到的刺猬也只有姥姥支持我在院子里喂养，也是她告诉了我许多有趣的知识，比如刺猬吃了盐会咳嗽，大鹅可以代替狗来看家。小男孩淘气，过年新衣老是蹭破，每次被爸妈斥责时也总有姥姥站出来。虽然老花眼看不清楚，但不知是爱美还是怎的，总是坚持不戴眼镜缝补着。脖颈使劲往后仰着在那个时候黄色的灯泡下干着针线活。
姥姥人好也是出了名的，经常逛菜园子摘满了一筐蔬菜走到家便只剩一两根白菜黄瓜，这多半都是路上遇到熟人送了的。可能上苍孤苦，少了人陪，便匆匆的把姥姥叫了去。就只是一场感冒便再没起得来了。
姥姥缝补的衣物在几次的搬家都搞丢了，只剩下她给父亲织的红色毛衣，但也因为中年发福藏在了衣柜里。不过现在我却常常穿起，总感觉那厚实份量都是一种仪式和回忆。
现在的记忆是有些模糊的，只是突然看到了针线，然后清晰了某些时刻。唉，哪怕这么想着也是记不得姥姥的模样了，好在过年回家还有旧照片可以看看。
19年就是本命年了，也可以把红毛衣找出来了。
世界末日那一天
年岁大了常常怀旧，最近来沪相聚的朋友们吐槽完工作便总是不谋而合的聊高中。哪怕彼此都不是一个地儿念得中学，也毫无隔阂。絮叨中聊起了2012年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北方港口小镇，年年下雪，但那一年显得格外悲凉。特别是高中的时候，尽管大家极力装作不信谣不传谣的样子。但真正赶上的时候还是难免多了几声感慨。“我还这么年轻，甚至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更为不祥的是，早晨扫雪镜片还被冻掉了一个。天色朦胧，哪找的到啊。
你我坐在教室的两边，只剩一个镜片虽然看不太清，但我看到你在角落捂嘴笑了。
我上课走神看你，碰巧你也走神看我，冲我做了个鬼脸，感觉很暖。
课上很尴尬的看着黑白，没完没了的课程还有头痛的英语很快就让我晕了下来。就连上个厕所都得找人前面带路。
中午忧心忡忡。世界都要末日了，我要不要把话说明白了？可别英年早逝，连恋爱都没谈。
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参透了《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宣传核心。下午我不理你，到晚上找你看雪。世界都要末日了，一吻定情一吻终生，可太浪漫了。带着这种视死如归的高尚情操，我终于是睡好了午觉。
只剩一个镜片的眼镜下午也懒得带了，毕竟都世界末日了，还听啥课看啥黑板。
那个时候我就习惯写文章，写自以为是的文章和只会押韵的诗歌。你看我成绩下滑严重便像我爸妈那样收走了所有的本子，只怕我上课走神又在哪写着什么。
你过来问我眼镜怎么了，我按捺住心思没有理你。
你以为我在生你气，便夸我文章写的不错，以后会有名堂。
我还在坚持，要在天旋地转风云突变时拉着的手去一早选好的天台一起悠哉看雪。想到这里还是会傻傻的痴笑，青春真是美好。
终于到了晚自习放学，这世界末日还是没来。雪还在下着，我在门口等着你收拾完卫生一起回宿舍。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你终于收拾完卫生走到我的面前“我的眼镜借给你用吧，我还勉强看得清黑板。没事生什么气嘛，你的笔记本还给你好了，上课别偷懒好好念书。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说吧。”
那一瞬我羞红了脸，每每想起都是莫名其妙的开心。这该死的世界末日怎么还不来？
我带上你的白框眼睛，虽然有些眩晕，但能够看清这个世界中的你真的挺好。
最后果然没有世界末日，我的文章也没名堂，那天也没吻到你。
那么那些突然清晰的日子是怎样的呢？
对我而言：
是从衣柜找出来红色毛衣上细微的容貌和复杂的花纹。
是看到那些旧照片突然想起的姥姥模样，
丹凤眼睛宝宝的嘴唇，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慈祥的脸庞。
是戴着红框眼镜仔细观察你，走廊的灯光衬着你的头发，
果然好几天没有洗头了吗？
是从盒子里拿出布满一层灰的本子，
潦草的写着青涩懵懂的日常，
每一天好像都有你。
- End
片尾曲
●NE'S 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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