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吉姆骑着马,跑在前面,穿过了一片雪林,眼前是那片雪湖。他不停地踢着马腹,似乎想要把今天的晦气都发泄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自从郁金香犯事被执法者打散后,他离开灰狼帮组建了一小批人马,一直周旋于野牛帮和灰狼帮之间,希望说服他们放下成见结成统一联盟,从而组成西部最大的一股势力,将郁金香离开的真空完全抢夺过来。
同时组建统一联盟,也可以趁机吞并其他的弱小帮派,而不是狗咬狗的乱斗,给其他势力可乘之机。现在的西部,政府执法者的实力越来越强,不再是以前探长、副手几个人,就得管着一个镇的时期。名为国家侦探,实为政府军队的武装力量,已经崭露头角。
西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西部了,吉姆觉得如果他们不能抱团,最后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另外他也打着小心思,联盟组建,他是最大的功臣,未来借此在联盟中拉拢关系,成为争夺话事人的有力人选,也未尝不能实现。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有几次还冒了生命危险,吉姆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野牛帮和灰狼,同意联合起来干一票火车劫案作为投名状。他们的目标是西部最有钱的石油商人之一塔克斯,只有联合起来,他们才有不惧塔克斯集团报复的可能,任何一方单独行动,都会面临塔克斯集团的高额悬赏和烦不胜烦的赏金猎人追捕。
但没想到,他们才刚在雪山隐秘据点,商定了整个计划,就被一群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团伙攻击。虽然野牛帮和灰狼帮的核心骨干,在事情商定后就离开了隐秘据点,突然的攻击并没有对团队造成大的影响。但炸药、结盟书、火车列次时间表还藏在据点。
吉姆一来担心内部出了叛徒,将消息走漏给了敌对势力,如黑熊、白头鹰,或者是警察侦探。二来他则担心灰狼和野牛帮的头领和他玩猫腻,内心都想着要一家独大,借这笔买卖出难题。所以他万分紧张这笔生意,得知据点被偷袭后,立刻带领了自己的队伍返回战斗。他要用胜利来坚定灰狼和野牛的决心。他的队伍不仅包括自己十来个手下,还不惜花费巨金雇佣了十几个赏金猎人,最终凑出了超过三十人的队伍,放在任何郡县,都是一股不容小窥的武装力量。
可没想到,他们首战就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对方是哪方势力都没搞清楚,据点就已经失守了。吉姆自己带领的回援队伍也没取得什么进展,两军对垒刚打了一阵枪,自己这边的背后就被人偷袭,不单损失了几个人手,马匹还被尽数放跑。好在一开始接战就是远程对射,吉姆没有直接让人上去短刀相接拼命,撤退的时候也用了较多火力掩护,没有遭到太大的人员损伤。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埋伏在他们背后。他自诩也是比较谨慎和精明的人,来的路上专门派了探子搜查整片树林,但却毫无发现,平白就中了这么大一个埋伏。雪山地形复杂,被赶走的马匹四处奔逃,他们匆匆追赶,也只找回了不到二十匹,剩余没马的人只能找人共乘一骥。
保险起见,他决定带着队伍先撤退一段距离,确保退路安全,不会腹背受敌,再回头进攻隐秘据点。
这一路跑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但吉姆的心情却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异常烦躁,他不仅开始怀疑:“难道刚才的骚扰,正是对方实力薄弱,因此派了个别人寻找解围办法,碰巧干的?”他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全力打下据点,纠结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谨慎。
正在吉姆备受自己的多疑折磨时,一声枪响从冰湖边的山崖上传来,应声而倒的是骑着跑在最前面一匹枣红马的骑士。
吉姆眼见那骑士的头部爆出一蓬鲜血,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来。可这还没完,枪声惊动了马匹,枣红马撂了一下后蹄,失去生命的骑士被颠的飞离了座椅,倒下的身体又弹直了起来,好像斗牛士一般。
可惜他没有力气再抓紧马鞍,枣红马这一甩,让他弹起又落下,直接跌下了马背,可马匹还在奔跑,骑士的靴子还卡在马鞍里,被马匹倒拖着跑了几十米,洒下一路的血与肉。最终,骨肉分离,鞋子脚上被扯下,骑士变成一麻袋肉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了下来。
如果换做是在斗牛场,此刻场下应该是一片叫好声,但冰湖旁边的马队,却都被这声枪响惊掉了魂。
就像是死神的鸣笛一样,接连不断,从左至右的枪声从山崖上响起,与之相随的是马队里的几个人被精准爆头。众人抬头寻找敌人的踪迹。只见山崖上来回穿插的马匹身影闪动,踏的雪雾沸腾,掀起了一股雪尘雾气,氤氲的山崖上模模糊糊。
不知道乱军中谁喊了一声:“中埋伏了!对面好多人!”马队顿时凌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一边骑马乱闪乱避,一边举起枪向着山崖乱射。
吉姆咬牙切齿,盯着最前面那名已不成人形的骑士——那正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马队的惊慌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立刻意识到,选择先退而避之的谨慎战术,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他的手下和雇佣枪手,可不像他一样,认为队伍是出自谨慎考虑,为了查明身后情况,才选择暂时退避。他们很多人,怕是真的以为中了伏击,被别人摆了一道,所以枪声一响,加上刚才那几个精准的爆头射击,胆气都被吓光了,此时只想着逃命。
“乱了!乱了!完了!完了!”吉姆心痛的锤了几下马鞍。
惊慌的众人,唯恐退路上还有埋伏,已经不敢沿原路逃跑,开始往冰湖对面驱赶马匹,希望尽快逃出射程。吉姆也只能跟着大部队,被卷在几十匹马中,冲向了冰湖。
五月的春天,虽然风雪未歇,但湖里的水温已经渐渐升了起来,冰面下裂出了大大小小的冰裂。原本还算结实的冰面,突然遇到了十几匹马的蹄子冲击,再加上一半的马又都是两人一骑,一阵喀喀喀的声音从冰面下响起,冰裂肉眼可见的在冰面上蔓延。
吉姆见势不对,马刺、枪杆轮番上阵,不停地踢打马腹、抽打马臀,全然不顾马腹滴下的血,占着纯血马的爆发力,抢在众人前面跑过湖心,一马当先冲到对岸。
“咔嚓嚓!”一声巨响之后,几道巨大的裂缝在冰面上轰然出现。
“咴儿咴!——”
“哎哟!——”
“该死!——”
“妈的!——”
“救命啊!——”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马嘶人叫在冰面上响起。十几匹马,只有五匹单人骑乘的马逃过了冰面,其他都跌进了冰湖。离岸近的还挣扎着游到了湖岸边,但浑身湿透,在这冰天雪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游到靠近山崖边的,还要面对敌人的子弹。掉在湖中心的,不会游泳的直接沉入不见,会游泳的也在挣扎游了一段之后,脸色铁青的没入水中再无身影。
吉姆的脸色,变得比湖里忍受低温湖水的骑手还要青,他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积攒出的金钱、培养的人手、努力出的好时局,就在这一战中灰飞烟灭。
“大势已去!”
他看着剩余恍如惊弓之鸟的手下,搀扶着游到岸边的同伴跨上马背,还不住的回望湖对面,担心敌人追击,万念皆灰的黯然拨转马头,带头向着雪山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