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心就好。”
“姐，考试加油！回来请你吃大餐。”
“嗯。”温阳坐在花坛边跟家里人打电话，偏着头去打量热闹的教学楼。都晚上十一点了，高三教室的白炽灯还亮得晃眼，可以看见一个个埋头苦学的学生，伴随着咖啡、浓茶和风油精，一起埋在书山下动弹不得。
高考就快到了呢。温阳微微一笑，轻松得像几天后高考的名单里没有她一样。
她是个乖学生，安静不惹事，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学习。可惜成绩不算好，语文英文还不错，数学和理综却大大拖了后腿。整个高中数学几乎没及格过，而满分三百的理综合算起来才一百出头，在班里的中下游徘徊不定。几次摸底考试下来，二A是上不了了，学费虚高的二B也不用考虑，估计只能去专科学校混了。
不过老师并不怎么不管她。在私立学校的火箭班里，漂亮的成绩才是最强力的自我宣言，其他人只是大小不一的背景块而已。老师偶尔也会叫她起来回答问题，答不出来也不恼她，摆摆手就让她坐下，换个尖子生起来回答。
温阳拿不出很好的成绩，也没有活泼的性子可以跟大家热闹地打成一片。无聊漫长的高三备考生活中，她甚至想过变坏——通过做坏事来获得大家的关注。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故意在晚自习听歌。那时候还只有MP3，她把耳机线从衣服里穿过，在袖子口留出一小截，想听歌的时候就用手撑着头假装沉思，以此挡住手心中的耳塞。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她听坏了几个耳机。
她故意请假。其他人请假总是艰难无比，免不得跟老师斗智斗勇；她却只要开口就能请到假，有时候借口都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应允了。老师对她总是过分放心。
她甚至在课堂上写小说。拿个本子放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写，写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写热血沸腾的青春，写永恒的羁绊。但她不写生活中的事，日子苍白无力没有被纪念的意义。她更不写跟未来有关的，因为那只是一个连光都能吸收的黑洞，不知道会把自己葬送到哪里去。大学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神话。
温阳所在的学校是两周回家一次，也禁止带手机和方便面。所以等到回家的时候她就会把这十几天写的内容一字一字敲到电脑上，再投稿给小说网站。那时候小说网站还不是很火，她写的东西居然还有几个人看，每天醒来看见阅读数有点增加很开心。只是文章底下都是清一色的留言：“文章很不错。我也写了新书《XXXX》，欢迎点评。”
只是她最终还是厌烦了这种更加无聊的角色扮演。因为没有人发现温阳的变化。大家都是拿起一本资料书低头写写写，然后换一本新的继续写个不停。家人也不清楚温阳的情况，她每次都只是报喜不报忧，甚至还扯谎安慰他们："最近考试结果不错，老师说我努力点，清华北大都不是问题。放心吧。"
所以，在高考前那段最压抑的日子里，她所有的孤独、无助和愤怒都无处发泄，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深夜默默流泪。
别人的高考都是打了鸡血一样元气满满，非最高学府不进。只有温阳的高考不知道何去何从，如一壶从不曾沸腾过的温水，架在炉子上慢慢的烤。
没有一个人会知道，高考前她曾变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