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开放

最近姐妹们聚在一起,总会聊到“开放”这个话题,大家似乎都进入了这样一个体验阶段,对这个词开始有深入的理解。毕竟让我们的头脑开放,这个建议并不是什么新词了。但是当初对它的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字面的理解。随着我们跟生活交手的次数,经验,总结的增加,我们对于“开放”这个词的理解才越发深刻,并且真真实实的在行为上去靠近它。


在意识行为上的开放,首先是指我们对于自己,对外界的人和事不抱有评判,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去看待所有的人事物。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很难。我们这一代人很少有人是在没有评判的环境中长大的,学校有一套简单粗暴的系统来评判我们,更可悲的是我们的父母,他们的教育背景也决定了他们绝大多数也在不断的评判我们。你怎么这么不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这么没耐性?你怎么这么胆小?这些针对人而不是针对事件的评判不绝于耳,几乎是伴随了我们的整个成长过程。比如我从小就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这样的评判中长大,因此我到现在还是会对很多想象的危险感到担忧。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我们也很自然的习得了这种评判的方式。这种方式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把一个人的单个行为看作是这个人本身。就比如孩子打翻了一杯牛奶这件事。一种反应是“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啊,那么不小心,以后怎么办?”然后赶紧自己收拾干净,再埋怨地看孩子一眼。这种反应显然是把当下的单个行为作为对孩子本质的一种评判,对孩子未来的一种预言。不客气地说这是包裹在担心之下的一种精神暴力。你能保证一个大科学家,一个大工匠在他的童年时期没有打翻过牛奶吗?有可能不止一次。


一种反应是“宝贝,牛奶打翻了,你感觉很可惜很沮丧对吗?我们一起收拾一下,再给你倒一杯好吗? 妈妈观察到刚刚杯子放在桌子边缘,所以很容易被碰倒。你觉得怎么做可以避免下次再把杯子碰倒呢?”这种反应更多的是关注当下孩子的感受,并且请孩子共同承担牛奶打翻后的清洁工作,大孩子可以请他独立完成。最后帮他复盘刚才牛奶打翻的原因,引发孩子的思考。


在评判中长大成人,很自然的习得这样一种方式去对待周遭的人,特别是在亲密关系中更加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让你晾个衣服,都晾成这样乱七八糟的,你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天天这么晚回来,你不爱我了”这样的评判无处不在。这就是我们从小习得的惯性反应。


然而我们如果站在中立的立场,开放的态度去看待晾衣服这件事情,他只是没有按照你的标准把衣服晾上去,然而他的标准有错吗?没有错。只是你们的标准不同而已。你希望他能够按照你的标准来晾衣服,是基于你的需求,你希望你的针织衫不会变形,裤子不会鼓一个包,那么既然是你的需求,你希望别人来满足你的需求。那么提出清晰的请求是一个好的方法。比如“亲爱的,针织衫需要晾在晾衣篮里,这样不会变形。裤子需要用裤夹才不会被衣架撑出来两个鼓包。你可以按这个方式晾衣服吗?”最后,是请求就允许有被拒绝的空间。只有命令是不能被拒绝的,而命令这种方式意味着关系中的不平等。不平等的关系恐怕难以长久。


最可怕且猝不及防的是对自己的评判。往往对于他人的评判,我们会有一些铠甲,抵挡回去。然而,对自己的评判常常自己无觉知,无处可逃,而且严重影响你的行动。如何发现你对自己有评判?当有一个人评判你说“你的腰好粗啊”这个时候,假如你原本也觉得自己的腰粗,那么你可能会非常的不舒服,对于她的评判非常不爽;但是假如你根本就不觉得你的腰粗,那么对于她的评判你可能也就是嗤之以鼻或是一笑而过,总之不会往心里去。


所以当别人评判你的时候,你很容易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是否也有相同的评判。而这个评判很可能正在限制你的行为和机会。


比如,你认为自己很懒。这是一个评判。而且你认为懒是不好的,不对的。这带来的结果就是要么你对自己很失望,放弃自我成长的行动;要么拼命做事,但永远觉得不够。这两种行为都阻碍你跟自己的连接。往往成为你成长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你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上看待懒得做某些事,用开放的态度去观察自己。为什么我懒得洗衣服?为什么我懒得上舞蹈课?为什么我懒得参加团建活动?问问我们这些问题,更深入地连接自己,这些懒的行为背后藏着什么?


懒得洗衣服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其他的工作更加重要,洗衣机同样可以洗得很干净,我希望集中我的注意力在工作上,产能更高的地方。看,集中注意力是我当下的需求。懒得洗衣服只是一个表象。

懒得上舞蹈课可能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热爱的项目,只是妈妈希望我去参加的,这不是满足我的需求,而是妈妈的。看,希望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这是我的需求。懒得去上课只是一个表象。

懒得去参加团建活动可能只是因为我对于领导的能力和品格感到不满,正在寻思跳槽。看,寻求更好的职业发展,这是我的需求。懒得去参加团建活动只是一个表象。


当我们放下对自己的评判,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都更加有助于看清我们自己,从而得出对我们想要的结果更加有益的行为指导。


对于所有的人事物都没有预设立场。

预设立场是指在我们正式讨论之前,我已经有结论了,我只是打算抱着这个结论去说服你。说服别人,改变别人都是一种暴力沟通的方式。这种方式有可能基于你们之间关系的不平等,暂时产生一种立竿见影的幻觉。但是这种方式的弊端就在于,一旦权力利益关系倾斜,反转,那么之前所有的结论,决策都会成为对方指责抱怨你的种子。



当我们预设立场时,常常会造成我们听不进去对方在说什么,或者只能听到一些我们想听到内容。耳聪目明,聪明的聪指的是什么呢?从字的结构上来解释,就是耳+总,就是听所有。一个明君兼听则明,而一个普通人也一样,打开心扉听听别人说什么,而且不仅听他表面上在说什么,而是听他本质在说什么,这样才能称之为聪明。


比如我妈一打电话就啰嗦叫我加衣服啊,别减肥啊,看好孩子别让他受伤啊,过去我一听到这些话就不耐烦,觉得她在远程操控我,怀疑我不能照顾好我的孩子。但是现在,我明白我妈这些话,本质上只是想表达对我和孩子的关心。

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本质,而忽略她的表达方式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多了。


简单来说,不预设立场本质就是旨在交流,连接,而不是说服、改变。

 

对于所有进入自己生命的人事物都抱着好奇的心态。

 

最近参观了一家新教育的机构,地点在半山腰上,方便孩子们更好地跟大自然连接。自然环境非常美,确实让人神清气爽。但是生活环境之简陋也是需要有点时间才能适应。滑梯是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管,斜在一面墙上,插进毫无修饰的泥土里,旁边是一个木头跟麻绳编织成的攀爬架,没有任何修饰和色彩,和村里任何一个网没有任何区别。院子里有池塘,有菜地。池塘没有很高的围栏,我朋友说这里教会孩子们如何与环境相处,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全,所有孩子们不会掉进池塘里。(这里还处在老师,家长共建的状态,所以那天是我朋友接待的我,她的孩子已经在那里学习生活了)。菜地里种满了蔬菜,教室门口放着几个很大的蓝色塑料桶,那里面是大家自制的酵素,用来驱除蚊虫,给农田施肥等。


朋友引着我来到一个运动玩儿乐的场地,一个像村里的大叔的老师,穿着拖鞋,背心短裤,头有点秃,面色黑黄,看起来像光头强。他带着一群高年级的孩子,在那里说是上体育课,但看起来就是一群孩子在疯玩。场地旁边有独轮车,沙包什么的今天没有用上。


看到这一幕,朋友问我什么感觉?我说这是在上体育课?就这样没有固定路线没有任何规则的跑来跑去?老师跑嗨了还索性脱了鞋光个脚丫子?而且这个真的是个老师吗?看起来和村里随便抓的一个大爷似的。


朋友笑了,她说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表示如果按照我们之前那样的择校标准,是绝对不会选择这里的。她说你看,这个老师,他其实不是专职的体育老师,而是他们的主班老师,是一个数学硕士,曾经留学瑞士,骑行过全中国,而且精通英语,他看的参考书全是英文原版。你可以想象我的表情吗?目瞪口呆。随即脸皱作一团,写满了困惑。朋友说,她以前做猎头的那一套评价体系和标准,到了这里完全没有用了。一切都不按套路出牌。


此时经过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大姐,对我们微微的点头招呼了一下,朋友说这是这里的创始人。呆住五秒。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一个家长召集其他的家长一起商量月底要做一个集市,用这种方式来传达理念。这些家长里有企业主的太太,自由撰稿人,画家,一群有趣的灵魂聚在一起。大家自愿参加共建,各自利用自己的碎片时间来完成自己领走的那一份工作。


接下来我们还见到木工课老师,日语老师,钢琴老师,竖笛老师,甚至还有老师在教手工织毛衣。在这里,除了知识的学习以外,大家也看重对生活技能的学习,以及对艺术的审美。乌托邦?


多谢我的朋友领我打开一扇有趣的大门,如果我抱持着自己不可动摇的标准,那么我可能不会来,或是来了马上就皱着眉毛掉头就走。那么我就看不到这么多有趣的人,这么多有趣的灵魂了。


说起来成年人真的应该向孩子学习,每个孩子进到这个环境,没有任何评判,很快就投入到探索跟玩耍中了。

 

对于未知的事物敢于尝试

对于不会走路的宝宝来说,站起来用双腿走路是危险的。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跳进水里是危险的。对于不会跳伞的人来说,从飞机上往外跳是危险的。


发现了吗?危险系数会随着我们变得强大,能力扩展而变小。在我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有刻意的注意不让自己成为孩子的天花板。比如爬很高的攀爬架,虽然我心里也会担心,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成为孩子成长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无论多高我多会鼓励她去爬,教她方法如何保护自己,手抓紧,用脚掌蹬,尽量不用膝盖因为膝盖很脆弱等这些细节,然后我在旁边保护她,直到确认她不再需要我保护。比如摸狗狗,摸小青蛙之类的,其实我内心是非常抗拒跟害怕的。但是我很清楚这是我自己的限制思维。所以我试着教会她如何跟小动物相处,比如野猫野狗,我不建议摸,并清楚的告诉她这些独立生活的猫狗很谨慎,担心受到伤害,如果贸然去摸它们,它们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反击,抓咬你。就好像你也不喜欢被陌生人摸对吧。有主人牵着的狗狗,我建议她先征询主人的意见,如果主人同意,认为自家的狗狗很温和,今天心情很好,并且在旁边看着,那么你可以试着去摸摸。还有玩儿毛毛虫,天哪,这玩意儿我看着都起鸡婆疙瘩,但是孩子觉得好玩儿,而这个东西只要不用手触摸它确实也没有什么危害,所以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别用手碰,其他的爱怎么玩儿都行,还有别弄死它。


教会孩子如何与世界相处,而不是躲在自己的世界,只因为父母的担忧。这是我的感受。


所谓成长的过程不就是尝试一个又一个未知的事物吗?如果我们把自己封闭起来,抱持着自己固有的观念不放,不就意味着停止成长了吗?


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所以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或方法可以停在一处。


当我们不开放的时候,我们捍卫的是什么?

一个贝壳什么时候会紧闭它的壳,多半是它感到不安全的时候。我们人类也有类似的情况。


我曾经听一个学霸小妹妹提过她为什么初中时自己决定并通过考试到美国去读高中,她念的初中是厦门第一梯队的中学,有一次在课堂上她发现老师讲的内容是错误的或者是不准确的,于是她课后去找老师说明,但是老师不接受,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为此小姑娘回家查了充足的资料去找老师论证,老师依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由此小姑娘觉得,这个名校不过如此。于是毅然决然的做了出国的决定。这件事的重点不是老师的教学水平不行,毕竟人的知识有空白,有欠缺实属正常,重点是态度,面对自己未知事物的态度。


我们多数人都会这样,抱住自己,不接受新的观点,新的证据,捍卫的是什么?捍卫的是我们过去的认知,经验。过去的认知和经验意味着安全。


那我们的安全到底值不值得捍卫呢?危险来了应不应该关闭大门,保护自己呢?当然应该。

开放还是关闭,这中间的标准是什么?如何把握分寸?


首先我认为要先判断这个危险是真实的危险,还是想象的危险?

一天早上我女儿正在搅拌一杯燕麦牛奶,我表示担心说:“宝贝你把杯子放在桌上吧,我看牛奶要洒出来了”我女儿说:“妈妈,牛奶没有洒出来,这是你的想象”…….好的,这确实是我的想象,她拿得稳稳的。


我们类似的想象非常的多,比如领导让我明天做一个演讲,于是我就开始被想象中的危险占据。明天万一上台突然肚子疼,或者突然忘词,或者高跟鞋忽然断了,然后紧接着可能整个演讲就毁了,然后领导对我很失望,从此就边缘化我,不再信任我,甚至找机会把我炒了,接着我可能找不到工作……..哈哈哈,这一切想象也许很魔幻,但我相信它很真实的在很多人的脑海里上演过。


曾经,我也因为想象自己怀孕期间可能会有强烈的反应而拒绝了升职的机会。然而那时我只是在备孕,还没有怀孕,在我拒绝升职之后一年后我才怀上,并且我孕期没有任何反应,一直顺利的工作到生产的最后一天。就这样我因为自己对危险的想象,限制了自己的职业发展。回想起来不免可笑。

然后判断这个危险最坏的情况,我能不能承受?

 没有一个孩子是没有摔过一跤而学会走路的,不愿承担任何的风险相当于不愿意成长。成长总是伴随着危险,我们需要评估的是这个危险最坏的情况,我们能不能承担。在我看来,只要这个危险不会带来毁灭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都可以尝试。简单说,这个事儿不会死,不会残疾。那就试试嘛。只要活着,身体健全,只不过就是一切清零重新来过。当然了,当我们拥有挺多的,又没有多到无所谓的地步,常常会患得患失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想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值不值得冒这个程度的风险?

你想要登顶珠峰,想要登陆月球,那么你需要接受的危险程度比那些只想在地面上走的人类要高。

你想要富可敌国所要承担的风险必然也和平常老百姓不在一个等级上。


开放与否,开放多少没对错,也没有应该或不应该,仅仅是给自己多一条路,多一个选择,多一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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