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相见
小雪那天并没有下雪,底下的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我跟罗她坐在城里最高的医院楼顶上的栏杆,隔着薄薄的衣衫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她有一双桃花眼,一下一下的眨起来像只纯洁的妖精,十七岁稚嫩的脸上布满忧愁与点点沧桑。
她伸出紧握的手,摊开掌心,跟我对视轻轻一笑,仿若五月玫瑰,“遇到傅臾,能否把这个交给他。”
那是一枚五克拉的钻戒,傅臾用积蓄买来的求婚戒指,罗她当时笑的合不拢嘴。
晶莹剔透的婚姻原以为能长长久久,我以为罗她终于收敛了一切准备跟傅臾一块生活。
我攥住戒指,罗她掉眼泪了,鼻子被风刮得通红。
“病会好起来的罗她,难道你不爱傅臾吗?”我拽住她的手腕询问,这个灿烂的女孩,如今瘦的像根竹竿虚弱无力。
“我想用生命来逃避现实。苏苏,你是在我眼里是最好的女子。”
我急促的呼吸着,有一种下一秒就会窒息的恐惧萦绕在我周围,充斥着我的脑神经。
“苏苏,我真想带走你,离开这个纷扰的地方,与我一起重生。”
“罗她,你疯了。”
我紧紧的抓住,后悔同意来天台,后悔没能与她多接触。
她就像一只长着翅膀的波斯猫,那么轻易的扒开我的手,瞬间跃下。
我听见了罗她的清脆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里渐渐隐没,随即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我的眼眶存满泪水,一滴一滴的掉着,天下起了鹅毛飞雪,只记得罗她开心的呼唤我。
“苏苏,苏苏,我一定很美吧。”
[2]谭字
罗她一生中有过三个男人。
我喜欢和她一起躺在床上聊天,双手交替枕着头望那天窗上的星星,然后她便兴致勃勃的说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那晚是最后一次认真的交谈,我问她你最爱哪一个。
“唔…都不爱,我爱你。”随后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记得罗她遇见谭字时还是在十六岁的生日会上,灯红酒绿的KTV包厢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谭字是一个看起来儒雅却带点孩子气的少年,罗她点了一首情歌,许嵩和何曼婷的素颜,并在屏幕前问大家谁来跟她合唱。
坐我旁边的古允娜是个逗比,也没想太多,立马拽起一个劲喝酒的谭字这么推过去。
罗她递给他麦克风,微微笑着,谭字有点不知所措的接过,又慌张的对大家说:“我,我不会唱啊。”
古允娜才不会让他下台,“你最喜欢这首歌了我知道的,快快,come on!”然后她鼓鼓掌,对谭字竖了个大拇指。
谭字看看她又扭头看看罗她,还是招招手示意开唱。
前奏过后,谭字不紧不慢的唱起,如同练了好多遍似的炉火纯青,罗她也不逊色,一头亚麻色的长发披在背后,完整的露出娇嫩的脸蛋,清脆的嗓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发出。
而到了高潮时,罗她双眼盯着谭字,真像那MV里的女主角般深情演唱。谭字微微的勾着嘴角,与她对视,到了后面居然唱的越来越好。
以至于后来谭字提起都会说像着了魔一样相见恨晚。
于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谭字是个比较阳光斯文的男孩,他热情开朗,但是要叫他浪漫,他还真会不来。
我每次去找罗她时,她都在讲电话,她跟谭字相处得很好,罗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谭字源源不断的关心她都会装进脑海里,随即不厌其烦的跟我说了一遍又一遍。
夏日下午的阳光映射在校门口,罗她读高一,我则是读高二,谭字与我同一个级,我和罗她总是在星期三最晚出校门。
而早早就放学的谭字会打打篮球,累了出汗了便坐在石椅上喝矿泉水,一边回头望望我们。
罗她抱着课本,背着拥有银魂印花的书包与我并肩前行,越过一排枫树她便看见了石椅上的谭字的背影,蓝白色的校服闪着金黄的光芒,如此夺目。
远远的,罗她还没冲过去吓他,他便回头对罗她嬉笑,罗她欢喜的快步走过去,留我一人在原地漠然的望着这幅画。
少女少年互相倾诉今日的思念,时不时的打趣对方,黄昏的阳光紧紧的照耀他们,还真成了一副唯美的画。
童年,到少年,很多事都被慢慢拆下来拼凑在心里,然后物是人非。
其实我很看不好谭字,罗她反驳了我,说我是不想她开心快乐。
接下来,罗她开始远离我,日日都与谭字在一起,学校就是一个牢笼,明明人多得懒的数,我却能日日都在旁边看到罗她跟谭字并肩走过。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比以前显得更有精神,更有自信,如同一朵含苞的花终于开放,展出最美的花蕊。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第三个月,在快要夏末,进入初秋之时,罗她打了个电话给我,声音抽泣,完全不似昨日。
我在奶茶店给她点了杯奶茶,她的眼睛通红且肿胀,双手放在玻璃桌上,没有与我对视。
直到老板娘将奶茶放在桌子上,她略显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左手轻轻地握住奶茶杯。
“苏苏,谭字不要我了。”
她抬眸,眼里装满了委屈,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我用手撑着下巴,没有理她的话。
“他跟我说分手了,他说我不给他自由,不懂得谅解他,还说我无理取闹。”
我抚了抚额头,罗她见我仍旧不吭声,掉起了眼泪。
“红豆最解相思,喝了这杯奶茶,日后你就忘了他吧。”
她止住了哭泣,梨花带泪的模样真叫人心疼,盯着我毫不犹豫的反驳,“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嗤笑一声,“看来你还没被冲昏了头脑。”
罗她文科很好,我却是理科很好,这应是一种宿命,让我们一起互补。
只不过向来缘浅,奈何又情深,罗她还是忘不掉谭字,日日上二年级寻他,谭字总觉不耐烦,开始了躲避,只要一听到罗她的名字,他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发颤。
九月中旬的某一个晚上,罗她穿着白色的棉裙,一头长发垂在背后,闭着双眼晃晃悠悠的趴在了桌上。
我找到了舍友所说的大排档,第一眼见到的是她已经醉了,我坐了下来,她眨了眨双眼,慢吞吞的说:“啊,苏苏来了。”
“我们一起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抓住她的手腕站起,试图拽起她,无奈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实在不行索性还是让她坐在凳子上。
“谭字,谭字,怎么可以这样…”罗她呢喃的说着。
罗她整张脸贴在桌子上,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一句让我崩溃的话。
“跟我上床…都是骗我的么…”
我两手捧起她的脸颊,她闭着双眼,睫毛弯弯的长长的,无论是多么滔天的怒火,也被安分的压下来,想大声吼叫,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来。
“罗她,你真是疯了。”
将罗她安顿好后,我坐在床边,摩擦着双手,忽的拿起罗她的手机,翻了翻她的记录,全都是她发给谭字的关于挽留的信息。
按理说我应该把逍遥在外的谭字痛打一顿,不,那或许还不够,但我又不能这么做,罗她会恼怒于我。
两日后,我在校门口的奶茶店撞见了罗她,她单独坐在角落,缓缓用吸管吸着嘴下的果汁,异常的安静。
我走过去,对罗她打了声招呼,随意坐在她对面,深呼吸一口,“忘了他吧,以后好好上学。”
罗她将果汁全部喝完,眯眼回答我,“忘不掉,也无法再爱,只能埋在心底处,一辈子不触碰,也不回忆。”
“以后会更好。”
“嗯呐。”
奶茶店的人都走光了,只剩我和罗她互相看着彼此,两个少女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无话不说,一眼便知晓对方的所需所想。
[3]马相宇
想起她的第二个男人,那已经是高三了。
她从前就不被看好的成绩,现在依旧是不被看好,高二里边的男孩子有好几个在追求她。
她每每提起,都会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低头垂眸透露的不是少女为自己的姿容被人欣赏的喜悦,而是为此感到满满的惆怅,与无尽的寂寥。
她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的表白,修长的手指平放在木桌上,我翻着教科书,一页又一页,想要找的内容几乎被隐没。
等了许久,终于上菜,来的不是点菜时送来菜单的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员,而是穿着一套白衣服,戴着领巾的小伙子。
他双手各捧一盘意大利面,大跨步的走来,既不风尘仆仆,也不手足无措,扬着绅士般的优雅笑容放下两盘意面,随即将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
我认真的盯着意面看,从色泽来说就让人食欲大增,顶端的一枚香菜看起来新鲜清爽,我拿起刀叉,仔细的尝了尝,带着番茄酱的面条不软偏硬,很有嚼劲,酸甜的味道唇齿留香,流连忘返。
“罗她,味道如何?”小伙子紧紧的看着罗她,只见罗她微微抬头仰视他的眼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然后眯眼一笑,“很好吃,我很喜欢。”
他笑了,比罗她吃得还要开心,我疑惑的望着他们两个,他忙的转头看向我这才说道:“你就是霍苏苏吧,你好,我是罗她的男朋友马相宇。”
眼前的人面容一脸和善,叫人生不起厌恶,我转了转眼珠勾起嘴角放下刀叉,罗她也看向我,很期待我的回话般。
“既然你是罗她的男朋友,那便是自己人了,叫苏苏就行了。”
马相宇继续保持阳光的微笑,又悄声跟罗她呢喃几句,便离开了。
“新欢?”我几乎是质问,几乎是要把她看透,直勾勾的盯着她。
罗她感觉不好意思,垂眸回答我,“相宇人挺好的,苏苏别生气,尽管骂我吧。”
我转移注意力,后来才知道,他们才认识一个星期,马相宇对罗她表白,罗她几乎是没有考虑接受了。
我不知该骂她什么,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旁,可我再也不是她的心灵鸡汤,不是能跟她时刻谈心的人,她学会了压抑,把自己埋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
当我把课本全部装进书包里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激烈的震动起来,看到呼我的人是罗她的妈妈后,我竟产生出了愧疚。
背起书包,我滑动了接听,边开口边迈着脚步走出学校。
罗她的妈妈远在另一个省,不能常常来这里看罗她,只能嘱咐我多照顾她。
我根本是没有提罗她谈恋爱的事,我真怕手机那边的阿姨焦躁不安并且无声掉泪。
走到十字路口拐弯后的街道,我望见了罗她和马相宇手挽手的背影,当然,还有距离他们五米处前面的谭字,以及他依偎在他臂弯处的女生。
“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罗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巧合”之意,仿佛真的是刚好碰到。
谭字笑了笑,神采焕发,朝罗她昂昂头,“看来你过得不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这样的戏码在电视上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谭字不为所动,正想离开便被罗她叫住。
“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她的一句赞美,让谭字直视她,并打量了马相宇,那个看起来就娇气的女生终于是开口了。
“过奖了,你的男朋友也很帅呢。”
随后,两个人牵着手与罗她擦肩而过,我看到罗她原地不动,谭字路过我时分外瞧了我两眼,那个女生立马将他的头转了过去。
我走了过去,马相宇一直盯着罗她,罗她神情恍惚,似是失望又是迷茫,一点也没注意到我在她身边。
没过多久,罗她突然小声的哭泣,一个人缓缓向前走,马相宇不明所以,又想迈步去追她,我拉住他摇摇头。
罗她很伤心,始终还是喜欢着谭字,却是可怜了马相宇,一直不知道自己在罗她心里算何地位。
不久,罗她便和马相宇分手了,马相宇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内,一切又平静下来,我以为回到了原点,罗她也能回复到从前。
[4]卢诚安
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月,罗她突兀的在某个上午于空间晒出了一系列的类似写真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一头齐耳短发随风遮住她的嘴角,绿色长裙与那背后的花园相得益彰,衬得她比绿叶还清新,比花儿还独特。
这完全不像是我从前的单纯的罗她,后来她洗完澡躺在我身旁时,我问起她的那组相片是从哪儿来。
罗她扭过头,眉眼没了往日的纯真,微笑着回答我,“缇岩路的一个摄影师替我拍在公园拍的,他叫卢诚安,改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我抬起手,在月光下抚摸她的脸颊,与她对视,“阿姨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阿姨希望你能好好读书,我也是。”
罗她没有眨眼,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讯息,这世上我只认两个亲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苏苏。”
夜里静悄悄的,她的声音带着脆弱向我靠拢,全部入住我的耳朵里。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都请苏苏原谅我,尽管不能回头,苏苏一定要相信我爱你,决不会背弃你。”
青蛙在我们屋外的草丛呱呱叫,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我和罗她躲在被窝里互相侧躺看着彼此,我摊开紧握拳头的手掌,几只发着绿光的萤火虫飞了出来,照亮了罗她的脸颊。
“真漂亮啊,苏苏我爱你。”
很多年前,罗她双眼闪烁着亮光,欣喜的说爱我,与如今叹息似的声调成了明显对比。
卢诚安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我见到他时他正在试衣间里跟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拥吻,罗她刚好往这边走来,我赶紧拉住她离开。
未过多久,卢诚安两手插兜从摄影棚出来,在不远的小吧台处给我们倒了两杯凉白开,分别递给我们。
然后,他坐在了罗她旁边,与罗她挨得很近,我抿了一口水,放在了桌子上,刚巧望见了几十厘米的一包烟草。
卢诚安生了一张看似方形却还有下巴的脸,乌黑的刘海张扬的翻起,与其他黑发凌乱的交叉在一起,他肤色挺白,显得眉毛浓密而有形状,仔细观察眼睛还是内双的,嘴唇抿了又抿迷人得想咬一口。
“常听罗她提起你,说你英俊潇洒,要我说,还得加上彬彬有礼才能完整的诠释你的外表。”
我毫不吝啬的夸奖他,他展开一个温雅的笑脸,一手搂着罗她的肩膀,“客气了,我很喜欢罗她,罗她也很喜欢我,希望苏苏不要反对我们在一起。”
他那么胸有成竹,这种陈述句肯定不能算是请求,而是否定,直接叫人不要妨碍他们相爱。
我心里愠怒,罗她希冀的望着我,我露不出厌恶的表情,强颜欢笑的回答他,“只要你是真心的,我自然会祝福你们。”
之后,卢诚安说接下来要忙着工作,我和罗她没到饭点就离开,一出门我便对罗她劝导,“我不喜欢他,看起来就不安分,现在快要高考了,你也收收心,暂时不要跟他独处。”
罗她止住脚步,一脸不情愿的瞪着我,俏丽的容貌微微扭曲,“为什么我每次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要说他们不好,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苏苏,我祈求你能有一天可以真心的祝福我,而不是人前人后都不一样。”
“高考又怎么样?反正我考不上,爸爸最疼你,首先肯定希望你考上,我不想抢你的风头,对不起苏苏,我一直都那么任性,但再也回不去了。”
我瞬间抱住她,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松开,我的嗓音控制得小心翼翼,“好妹妹,千万不要那么想,爸爸也疼你,爸爸也希望你能考上,不要放弃,不要就那样蹉跎了岁月。”
“不要把青春都荒废在谈情说爱上,谭字好,马相宇也好,卢诚安更好,都是人生几十载的过客,他们不适合你,我不想看到你烂醉如泥的模样,或者是哭得死去活来!”
说着说着,我的眼眶红了,我在害怕失去她,尽全力的挽留回她。
罗她吸了吸鼻子,我以为她动摇了,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卢诚安打电话给她,她挣脱了我的拥抱,在一旁对着电话点头又是点头。
挂了后,她看着我哽咽的说:“抱歉苏苏。”
然后,她转身就那样走回那个地方,有卢诚安在的地方,我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切变得越来越陌生,我整个人都似乎是要摇摇欲坠,精神也跟着模模糊糊,最终还是瘫坐在地上。
我再也没有见过罗她,罗她再也没有回来过,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qq也没了她的踪迹。
我有好几次都去了缇岩路,好几次徘徊在卢诚安的店门口,渴望能看到罗她出门。
后来高考那几天,罗她也没有出现,她可能会很欢喜,又可能很伤心,毕竟我看到的卢诚安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又或许罗她甩了他,在别的地方生活得很快乐。
我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我不敢想象罗她遍体鳞伤的模样,我一直提醒自己罗她过得很好,这种矛盾的心情陪着我度过了高考。[4]卢诚安
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月,罗她突兀的在某个上午于空间晒出了一系列的类似写真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一头齐耳短发随风遮住她的嘴角,绿色长裙与那背后的花园相得益彰,衬得她比绿叶还清新,比花儿还独特。
这完全不像是我从前的单纯的罗她,后来她洗完澡躺在我身旁时,我问起她的那组相片是从哪儿来。
罗她扭过头,眉眼没了往日的纯真,微笑着回答我,“缇岩路的一个摄影师替我拍在公园拍的,他叫卢诚安,改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我抬起手,在月光下抚摸她的脸颊,与她对视,“阿姨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阿姨希望你能好好读书,我也是。”
罗她没有眨眼,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讯息,这世上我只认两个亲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苏苏。”
夜里静悄悄的,她的声音带着脆弱向我靠拢,全部入住我的耳朵里。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都请苏苏原谅我,尽管不能回头,苏苏一定要相信我爱你,决不会背弃你。”
青蛙在我们屋外的草丛呱呱叫,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我和罗她躲在被窝里互相侧躺看着彼此,我摊开紧握拳头的手掌,几只发着绿光的萤火虫飞了出来,照亮了罗她的脸颊。
“真漂亮啊,苏苏我爱你。”
很多年前,罗她双眼闪烁着亮光,欣喜的说爱我,与如今叹息似的声调成了明显对比。
卢诚安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我见到他时他正在试衣间里跟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拥吻,罗她刚好往这边走来,我赶紧拉住她离开。
未过多久,卢诚安两手插兜从摄影棚出来,在不远的小吧台处给我们倒了两杯凉白开,分别递给我们。
然后,他坐在了罗她旁边,与罗她挨得很近,我抿了一口水,放在了桌子上,刚巧望见了几十厘米的一包烟草。
卢诚安生了一张看似方形却还有下巴的脸,乌黑的刘海张扬的翻起,与其他黑发凌乱的交叉在一起,他肤色挺白,显得眉毛浓密而有形状,仔细观察眼睛还是内双的,嘴唇抿了又抿迷人得想咬一口。
“常听罗她提起你,说你英俊潇洒,要我说,还得加上彬彬有礼才能完整的诠释你的外表。”
我毫不吝啬的夸奖他,他展开一个温雅的笑脸,一手搂着罗她的肩膀,“客气了,我很喜欢罗她,罗她也很喜欢我,希望苏苏不要反对我们在一起。”
他那么胸有成竹,这种陈述句肯定不能算是请求,而是否定,直接叫人不要妨碍他们相爱。
我心里愠怒,罗她希冀的望着我,我露不出厌恶的表情,强颜欢笑的回答他,“只要你是真心的,我自然会祝福你们。”
之后,卢诚安说接下来要忙着工作,我和罗她没到饭点就离开,一出门我便对罗她劝导,“我不喜欢他,看起来就不安分,现在快要高考了,你也收收心,暂时不要跟他独处。”
罗她止住脚步,一脸不情愿的瞪着我,俏丽的容貌微微扭曲,“为什么我每次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要说他们不好,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苏苏,我祈求你能有一天可以真心的祝福我,而不是人前人后都不一样。”
“高考又怎么样?反正我考不上,爸爸最疼你,首先肯定希望你考上,我不想抢你的风头,对不起苏苏,我一直都那么任性,但再也回不去了。”
我瞬间抱住她,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松开,我的嗓音控制得小心翼翼,“好妹妹,千万不要那么想,爸爸也疼你,爸爸也希望你能考上,不要放弃,不要就那样蹉跎了岁月。”
“不要把青春都荒废在谈情说爱上,谭字好,马相宇也好,卢诚安更好,都是人生几十载的过客,他们不适合你,我不想看到你烂醉如泥的模样,或者是哭得死去活来!”
说着说着,我的眼眶红了,我在害怕失去她,尽全力的挽留回她。
罗她吸了吸鼻子,我以为她动摇了,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卢诚安打电话给她,她挣脱了我的拥抱,在一旁对着电话点头又是点头。
挂了后,她看着我哽咽的说:“抱歉苏苏。”
然后,她转身就那样走回那个地方,有卢诚安在的地方,我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切变得越来越陌生,我整个人都似乎是要摇摇欲坠,精神也跟着模模糊糊,最终还是瘫坐在地上。
我再也没有见过罗她,罗她再也没有回来过,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qq也没了她的踪迹。
我有好几次都去了缇岩路,好几次徘徊在卢诚安的店门口,渴望能看到罗她出门。
后来高考那几天,罗她也没有出现,她可能会很欢喜,又可能很伤心,毕竟我看到的卢诚安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又或许罗她甩了他,在别的地方生活得很快乐。
我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我不敢想象罗她遍体鳞伤的模样,我一直提醒自己罗她过得很好,这种矛盾的心情陪着我度过了高考。
[5]傅臾
周三早上九点,罗她奇迹的给我打电话,当时我正在上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接听,便听到罗她抽泣的声音。
卢诚安对她很不好,消失的那几天她都被囚禁起来,他还给她拍了许多不雅照,威胁她不准离开。
我站了起来,讲台上的女老师疑惑得看着我,我低头,嗫嚅道:“对…对不起!”随即我转身冲了出去,攥着手机小跑着到校门口外。
天气越来越凉,罗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和一条紧身牛仔裤,倚在公共电话亭双手交叉瑟瑟发抖。
她的头发凌乱的用一根发绳绑在脑后,我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她,她扭头,发黑的眼圈暴露在我眼前。
神情焦躁不安,又似是惊慌失措,我用手抹了抹眼眶,然后一步步的靠近她,她皱眉,咬着牙控制情绪,终于还是在我停下来时一把抱住我。
罗她嚎啕大哭。
我触摸着她单薄的身子,心底涌起一阵酸痛,她哭累后,一个劲的道歉,一声声叫人于心不忍责怪她。
“罗她,早性…”
“早性易孕,易感染妇科疾病,更会易致宫颈癌,我都会帮你总结,并且背熟了。”
我盯着她看,她垂眸,一定在心虚,索性牵起她的手大跨步的走,“走,我们去派出所。”
她反过来拉住我,问我,“去派出所干嘛?”
“起诉卢诚安,说他囚禁你,还用照片多次威胁你,并且…并且强暴你…”说到最后,我越来越小声,罗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苏苏,我们不去好不好?”
我回头凝望她,足足十秒有余,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拉开,低头说了句回去吧,这便手抓着袖口离开。
罗她洗了澡在床上坐着,有条不紊的梳理着长发,我给她买了拌面、蒸饺,她打开来一边吃一边玩着我的手机,好似从来没有变过。
高考过后我上了补习班,罗她几乎每天都呆在房间里,待我上完补习班后,我将睡得香的罗她一手拽起,罗她慵懒的睁开眼,猛地甩开我倒在了床上。
明明是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像个教练一样督促罗她穿衣洗漱,郁闷的心情瞬间觉得乌云密布,但很快,罗她的笑容冲走了我的阴霾,勾起嘴角反锁了大门。
今日表姐也不知招惹了谁,拿我做靶子替她去相亲,如果不答应就要将罗她未参加高考的事说给爸爸听,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一口承诺了她,十点准时到场。
景白路这边有间沃尔玛,听表姐说是在沃尔玛旁边的餐厅里,罗她见我在寻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十分可爱。
两个人进去以后,如我对男人的印象当中最深刻的便属傅臾了,彼时傅臾穿着一身黑白配的领带西装,左手露出手腕的手表放在桌子上面,五官生得面善,黑丝框的圆片眼镜干净得发亮,见了我们两个就直直的盯着。
一直到我们站在他面前,他才猛然发觉然后利落的站了起来,“我认识你们?”
我知道他一定会吓一跳,那样扭曲的表情简直见了恐龙一般,看到我点头我以为他会做出更加不敢置信的动作。
他却是一骨碌的坐下,叫服务员上菜,非常淡定。
傅臾据说二十一二上下,我那表姐还比他大了两岁,不过我实在不懂他怎么如此淡定,理应痛骂一顿才是。
“真对不起,要跟你见面的那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我用很诚心的语气对他说,他扬眉,短暂的不露齿一笑,有些轻蔑。
“没什么,都是逢场作戏,饿了吧,快吃吧。”他温和的又像个大叔,罗她吃得不亦乐乎,尽管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鸿门宴结束以后,我和罗她逛了一整天的街,那般热情是我向往的姐妹淘,无论做什么都会在一起。
后来,罗她渐渐喜欢出门,我以为她终于恢复了对生活的希望,看到了堪忧的前途,慢慢的我才知道,她跟傅臾好上了。
而导火线便是那次吃饭时我离开去洗手间,两个人就已经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十二月后,罗她的肚子渐渐长大,恐惧感塞满了我的脑袋,新一轮的噩梦还是到来,罗她抚摸肚子的画面刺痛了我的双眼。
[6]年华易逝
罗她怀孕了,我一直都认为这孩子是傅臾的。
我叫她去流掉,她不停的摇头,一边还将被子包裹住自己。
女人都是极其爱惜第一胎的,我便不再叫她流产,整个寒假都在细心照料她,我怕日后再也见不到她。
傅臾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一味的推卸责任,主动的经常性来看看罗她,对罗她很温柔,还叫罗她有空去见见家人。
春节前,爸爸叫我和罗她一起回家,也不知是多久了,我跟罗她自从离家读书后便从未回过家。
罗她不喜欢我的亲生母亲,她对我有多么喜爱也好,从来只愿叫阿姨。
冬天的夜晚向来不怎么有月亮,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热闹的声音。
睁眼闭眼都是一片漆黑,心里觉得莫名烦躁,罗她睡得很安稳,她根本没有翻来覆去。
在我刚想起来倒水喝时,罗她忽然出声了,“孩子不是傅臾的。”
我转过身子望向她,不说话,她继续说着,“是卢诚…”
我凭着感觉迅速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后撤离。
十二点的午夜,暗恋的人在微博上晒出了母校以及他要离开的消息,我点了又点,退了又退,陷入无限死循环中。
明明我们几天前相遇了还说过那么几句话。
就好像只舔了一口的糖掉到了地上。
想要出门玩却发现下雨花很长时间下载好的电影被说数据损坏需要重新下载。
怀着满满的期待却掉进漫无天日的绝望。
我还是删除了他,放下手机拉被子蒙住头。
年后,我考了本地的大学,大概是三月便去报读,依旧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傅臾会经常带她去检查,那般小心翼翼的搀扶她,对她的温柔取之不尽。
刚到大学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开始很少跟罗她见面,几乎是两个月一次。
春夏过去秋冬又来,罗她在暑假底生了个女孩,当护士抱住皱巴巴的婴儿给傅臾看时,傅臾又惊又喜,想去触碰又怕会弄疼她。
产后的人都是很虚弱的,罗她就像是被卡车碾过苍白无力,傅臾细心的用汤匙搅拌鸡汤,喂之前还不忘到嘴边吹一吹。
我坐在旁边的床位上,婴儿不安分的乱动着,看傅臾给罗她喂了一口又一口,我悬着的心还是忍不住放下。
月子过后,傅臾来敲门之际,罗她替他开门,他便单膝下跪仰视罗她,双手捧着精致的小盒子,缓缓打开来。
里头是一枚五克拉的钻戒,华丽又张扬的闪烁着它的夺目之光。
“ 你是水,是碧波荡漾的清溪,刹时倾入我的心田成了酒,我的心顿时醉了。 ”
我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吸进嘴里的面也刹时吐了回去,就差没有捧腹大笑了。
“我愿意用一生来照顾你,你愿意用一世来陪伴我么?”
罗她轻巧的点头,傅臾高兴得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他们拥抱在了一起,我赤着脚在傅臾的眼眸里双手环臂。
罗她哄孩子时经常呼唤她的名字,以至于我每时都有错觉她是在叫我。
酥酥,这小名完全是针对我的。
罗她却否认了,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她在生酥酥时骨头都酥了。
罗她说完这句话,一旁的酥酥莫名开心的笑了,声音悦耳动听。
三个月后,罗她被送进了人民医院,检测报告出来,罗她曾被注射过冰毒。
虽然剂量不多,傅臾还是耿耿于怀,甚至是长时间不来医院看望罗她,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我提着水果进门,便见罗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酥酥咯咯的哄她。
我敲了敲门,罗她抬头对我微笑,如果我知道卢诚安对罗她还做过那样残忍的事,在那天我就一定不会对罗她服软。
“给我抱抱。”我坐在她面前,伸出双手。
罗她将酥酥传递给我,酥酥的脸不会皱巴巴的了,小嘴吐着泡泡,冲我眨了眨眼睛。
那一天下着鹅毛飞雪,气温骤然下降,罗她跟我说了许多话,边说边笑,神情自若。
时而拉拉被子,时而做做鬼脸,时而捂嘴眯眼,时而高兴的拍拍手。
十一月小雪气节,也就是第二天,我仿佛做了场噩梦,罗她离开了。
[7]飞逝即殇
我猛地睁开双眼,霎时起身,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爸妈坐在我的床前担忧的盯着我。
“对不起…”
我失声啼哭,无法抑制眼眶迅速涌出来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掉在洁白的被子上。
“没事,都过去了。”妈妈摸着我的头,眼眶也红了。
门“碰”的被打开,一个穿着玫红色大衣的妇女大跨步走进来,眼神如熊熊燃烧的大火。
她一把拽起我的手,见我流着泪,那团火渐渐被熄灭,而后是凄惨的哭求,“我的罗她还会醒过来的,苏苏你告诉阿姨对不对。”
我无法回答,她哭的越来越厉害,紧紧抓着我的手,我的心揪成一团差点窒息。
爸爸不停的安慰罗她的妈妈,可是不怎么管用,最终他也抽泣起来,我们都在为罗她的逝世感到自责,然后不停的流泪。
罗她小时很爱黏着我,叫我苏苏姐姐,会和我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
那时她笑起来能看得到一排整齐的皓齿,还会偷偷的拿来口红指甲油一个劲的给自己涂。
完事后,她不停的问我,“苏苏,苏苏,我一定很美吧?”
“美,太美了,简直美成一只鸡了!”
我哈哈大笑,她生气了,试图用那不成样的红红的唇瓣凑近我,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口红印。
我出院后,辗转寻到了谭字,谭字如今活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他抱着浓妆醉酒的古允娜站在我面前,身后是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
见到我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一定在脑海里搜索有关我的记忆,想必是记不起来,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问我是谁。
“谭字,你认识罗她不?”
“罗她?不认识,我认识那么多人怎么记得住每个人的名字!”
他抱着古允娜同我如昔日面对罗她那般擦肩而过,我转身望着他们的背影,快要过十字路时,古允娜突然踮起脚尖亲吻住谭字。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谭字总归是不记得有个少女和他一齐合唱过素颜。
我去了那家餐厅,坐在从前和罗她一块吃意面的位子上,还是点了一份番茄意面。
上菜后,马相宇出了厨房,漫不经心的解开围裙,我吃完了一半他出门了。
我匆匆拿起包跟着他出去,他一路走到了校门口不远处的奶茶店,点了一杯红豆沙坐在罗她的位子上。
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目光炯炯,他则是愣了愣。
“霍苏苏?”似乎是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转过脑袋对柜台上的少妇喊了一声,“老板娘,来一杯柠檬茶。”
他欲言又止,我问道:“你是想问罗她吗?”
他嗯了一声,柠檬茶来了,我吸了几口,还是从前那种味道,仿佛在回答今天天气如何,“她去世了。”
——咣当。
他站了起来,瞳孔放大,“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了。”
我用手撑着下巴,努力控制住情绪,“真的,葬礼就在二十八号。”
对面的红豆沙一成不变,要吃它的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离去,凛冽的西北风再次袭来,我的牙齿冻的生疼,酸味充斥在舌尖,越发难受。
我在卢诚安店门口拿出手机报了警,很快卢诚安的店被搜刮了个干净,他在那里以摄影为借口进行性交易、溜冰毒,就这么进了牢里。
我回到屋里时,傅臾正坐在那张铺着多啦A梦被子的床上,捧着相框细细的用食指滑过照片上罗她的笑脸。
旁边的酥酥不哭不闹,外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傅臾的专注让我不忍直视,不敢上前打扰,身子靠在门上,闭住双眼。
许久后,他才放下相框,平静又落寞的说道:“我对不起她,在她最需要关心时去质疑她,让她一个人和酥酥无依无靠的住在那里。”
他说得越来越激动,双手覆盖在脸上,随即又拿开,“当我知道她自杀后我才知道她对于我而言是多重要,那一瞬间心脏被撕开,整个人快要无意识的倒下去。”
他顿了顿,又抱起酥酥,嘴角微微上扬,爱意直达眼底,“现在开始,酥酥就是我的全部,是我最珍爱的人,我想我会自责一辈子,对酥酥也会愧疚一生。”
我两手插在外套的两个口袋里,笔直的走到懒人沙发上坐下,从鼻尖发出轻轻的叹息。
傅臾抱起酥酥站了起来,刚要开门,回头又对我说,“霍苏苏,谢谢你让我遇见罗她,让我拥有了酥酥,再见。”
说罢,我昏昏沉沉的睡去,只听到关门的声音。
[8]冬
十一月二十八号,零下三度。
我站在主位的旁边默哀,爸妈以及阿姨都泣不成声,傅臾也站在离罗她最近的地方,低头看不见表情。
当我以为全部人都来齐后,马相宇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夺门而入,他严肃的端着一盘热烘烘的番茄意面一步步走向罗她。
傅臾抬起了头,有些迷茫的望着他,他双膝跪地,将意面放在了罗她面前。
“你最爱吃的菜,我做来给你吃了,没有放太多番茄。”
他眨了眨双眼,略带笑意的叙述着。
“你说你想天天都能吃到我的面,你说我那么棒太多人喜欢了怎么办,我便跟你说只要你想吃我都会做给你吃,只要你喜欢我那些人都不重要。”
“你真傻,全世界的人都比你聪明,但我就是如此喜欢,面都快凉了,你怎么还不吃,你一定还在怨我,对不起,没能好好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那盘意面还在冒着云烟,马相宇诉说着,渐渐的他开始揉眼睛,必然也是在控制自己。
我走过去拉起他,他捂住嘴巴还是走了出去,干净的脸布满哀伤,我在他背后看见他掏出打火机和烟,迅速的抽了起来。
仪式结束以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空荡的屋子,收拾好行李回了家。
我陪着爸妈吃了许久没一起吃的饭,跟他们齐齐看电视哈哈大笑,和爸爸一同吃早餐,帮妈妈洗菜织毛衣。
我在尽力,尽力让他们都不会想起罗她,让那样的伤痛成为后来的缅怀,不会再难过的掉泪。
我破天荒的吃了团圆饭,穿了新衣,玩了烟火,看完了直播的春晚。
“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感觉,无论四周环绕着多少嬉笑怒骂的人,无论有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陪伴在你身边你依然觉得孤独。
就像被一个无形的玻璃容器笼罩着,你看得到外面缤纷斑斓的世界,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见形单影只的你。
无论你们多么贴近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贴在玻璃上的掌心传来的温度,但这个玻璃容器,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
我将这一段话发在微博上并艾特了罗她,十分钟后,马相宇和傅臾都点了个赞转发了。
马相宇并不知道罗她从未喜欢过他。
傅臾也不知道酥酥不是他的女儿。
有些话该烂在心里的还是不能去拼凑出来,撒个弥天大谎,会比所有人都遍体鳞伤要来的好些。
这漫长的冬季总算过完了,令万物复苏的春天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