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弯 三十

        人生就是一出戏。赵如雪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走了一遭,现在又回到了现实中。她明白了一切,她有种负罪感,感到刘志远的死和她有直接关系。陈鑫说,那种人活着才是受罪。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就要有品质,有意义,如果没有这些,像行尸走肉一样还不如死了。如雪说,如果她没有遇到陈鑫,或许会和刘志远白头到老。陈鑫生了好几天闷气,看着如雪每天都活在自责中,他也要抑郁了。刘志远的前妻制造了一个刘抑郁,赵如雪要制造出一个陈抑郁。如雪说,不管怎样,她要去看望一下前公婆,他们对她不错,还有刘志芳。她不想失去一个好姐妹,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她会怎样对她。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欺骗了你你还认她好人!真是傻到底了!他们会骂着把你赶出来的!”陈鑫极其反对地说。

“那样我就会舒服些!都把心结打开了。”如雪说。

“你真是犯贱!”陈鑫说,“如果他们再让你犯了精神病,我可不管你,把你扔大街上!”陈鑫妥协了。

如雪听出这是气话,笑着说:“好吧,我再犯精神病流落街头也不用你管,谁给我吃的我就跟谁走!”

陈鑫无法,只能依她。但要和她一起去,他真的担心他们会打骂她,让她受不了。可如雪说,你去了只能加深矛盾,会让他们更加难过。

“唉!还替人家着想!真是傻!看来这病还是没好!她们把你折磨成这样都没有来看看你!”陈鑫无奈地嘟囔着。

她太善良了!就因为太善良所以才容易自己受伤,所以必须有个强大的男人保护她。

陈鑫还是陪着赵如雪去了刘志芳家,只是他没有上楼。

刘志芳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就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沙发上,热泪盈眶。

如雪这一年多的事情她不清楚。当时发现刘志远在家里自缢,她打通了如雪的电话。是赵如刚接的电话。

“如雪呢?”志芳问。

“在医院!”如刚冷冷地说。

“她怎么了?”

“问你哥哥刘志远!”

“我哥,他、他走了!”刘志芳哭了起来。

“什么?今天上午他还来过医院。”赵如刚吃惊地问。

“那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们才发现他在家里自缢身亡了。可以让如雪接电话吗?”刘志芳哽咽着说。

“她病得很重!”如刚镇静了下来说。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志芳又问。

“什么事都过去了,你们处理你哥的后事吧,这边不用你们管了,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处理完哥哥的后事又过了几天,刘志芳又打电话找如雪,手机已经关机。她去医院找,已经出院。她找到了赵如刚。赵如刚说,如雪在外地养病,不希望刘家的人再打扰她。

刘志远在遗书中提到赵如雪:我以前瞧不起乡下人,现在我感觉我还不如一个乡下人。她有魄力有勇气,我除了自卑什么都没有。我或许对不起她,但是这一切都是你们(指他的家人)的错!几年前我就该死了,你们救活了我,又让我多受了好几年罪。

我每天都在死亡边缘煎熬挣扎,不知道我竟然又多活了这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你们说,一个人有多少痛苦就会有多少幸福,可我从来只有痛苦没有幸福!你们也因为我而痛苦,我死了你们就好过了。

我祝愿她找到幸福!

我祝愿你们都能找到幸福!

“如雪,你不会怪罪我吧?我知道哥哥有抑郁症可没有告诉你……我怕……本来想他遇到你会好起来的,可没想到还连累了你!”志芳用歉疚的眼神看着如雪。

“没有!又不是你们逼我嫁给他的,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可是如雪想:如果当时刘志芳把实情告诉我,我不会不嫁给他,因为那时太想扎根城市。不过我会和他积极面对,把病治好,会理解他,真心照顾他,体贴他,而不是抱怨与憎恨。那时对自己总是信心满满的。可为时已晚,任何事都没有回头路。她也不想责备刘志芳,自己也有错,没有爱就迈入婚姻,婚姻是需要付出的,没有爱的付出都是被动,日久生怨,形成恶性循环,后果往往无法挽回。人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做错事,当然也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是大多数人会把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

如雪本来担心真会像陈鑫说的那样,刘志芳会把责任都推给自己,会失去理智的臭骂自己一顿,那样她心里还能安稳一点,可她没有,她更加感到内疚。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好吗如雪?”

“当然啦,我还要去看看咱爸咱妈!”

两个女人心头的乌云都散去。备了一些礼品,一起去看望了两位老人。他们看上去老了很多,一见面就老泪纵横,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如雪。如雪的心里也很难受,说没能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没有把诚诚扶养成人。说到这里便泣不成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一起去刘志远墓碑前祭奠,如雪抚摸着冰凉的墓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这泪水中饱含了多少的人生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

大家立刻拉起她来,劝住了。如雪瞬间感到轻松了,这好像是一个跟过去彻底告别的仪式,今生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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