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评价孔子:我们看到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谈话(指《论语》),里面所讲的是一种常识道德,这种常识道德我们在哪里都找得到,在哪一个民族里都找得到,可能还要好些,这些毫无出色之点的东西。......可以断言,为了保持孔子的名声,假使他的书从来不曾有过翻译,那倒是更好的事。
可见黑格尔对孔子是多么的失望和不屑。
初初读《论语》的人,大多都会认为这无非是一本讲述人伦,通篇围绕“孝、忠、治、恕、礼、仁”进行展开的日常之对话,为人处世之态度而已。
可我们知道孔子及其儒家自春秋战国时期至19世纪出打到孔家以前的两千年来,始终统领中国主流意识形态,几乎就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灵魂和标杆。
这直观的感受与历史实际的影响竟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究竟是什么原因,这是一个需要长篇讨论的话题,这里暂不做展开。今天想讨论是这个话题的另一个角度,即浅表的直觉与内在的本质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我们用见山是山的方式理解这个世界,结果恐怕往往会费力而收效甚微。
小时候,当一件事情做得很不错的时候,周围的家长常常会用“聪明”这个字眼来夸奖,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以为聪明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的标准;长大后,当我看到有的人满腹经纶、滔滔不绝,想当然的以为博学就是真理。在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的同时,也起了浓浓的求知欲;到了后来,虽也读了些书,似懂非懂的知道了很多的道理和知识,可真要按照那些知识做出些一二三四五六七来,还是无从下手,一无所成。
杨绛说,年轻的问题是想得太多,书读得太少。而对很多“聪明人”来说,更大的问题是知道得太多,而做到得太少。知道和做到之间可能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好比同样的课本、同样的老师和同样的学习时间,不同的学生吸收到的内容一定是不一样的。通过经济学这门课的学习,有的人能够理解这是一门教人如何根据有限的资源做出合理的选择的课程并学以致用。有的人更多的是记住了一堆的名词概念以及应付考试的种种知识点。有的人可能连基础的概念也无法深刻理解,于是整个课程的学习都是混乱而茫然的。
这些结果的差异固然有每个人的基础和特长不同的深层因素影响,但其核心点还在于彼此的认知与方法论的差异。
再以庖丁解牛的故事为例。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技术特别高超,于是文惠君就问其原因。厨师丁放下屠刀,答道:“我所喜好的是事物的规律,它比技术进一步了。我开始宰牛的时候,看到的无一不是整头的牛;三年之后,就不曾再看到整头的牛了;现在呢,我用精神去接触牛,不再用眼睛看它,感官的知觉停止了,只凭精神在活动。顺着牛体天然的结构,击入大的缝隙,顺着骨节间的空处进刀;依着牛体本来的组织进行解剖,脉络相连、筋骨聚结的地方,都不曾用刀去碰过,何况那粗大的骨头呢。好的厨师,每年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刀割肉;一般的厨师,每月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刀砍断骨头。现在,我的这把刀用了十九年啦,它宰的牛有几千头了,可是刀口像刚从磨石上磨出来一样。虽说是这样,每当遇到筋骨交错聚结的地方,我看到它难以处理,因此小心翼翼地警惕起来,目光因此集中到一点,动作因此放慢了,使刀非常轻,结果它霍地一声剖开了,像泥土一样散落在地上...”文惠君说:“好哇!我听了庖丁的这些话,从中获得了保养身体的道理。”
这个故事的原意是用它来说明养生之道的。但庄子真正想表达的是社会上充满着错综复杂的矛盾,人生活在矛盾斗争中,很易受损害。要想保全自己,就得像庖丁解牛那样,避开“技经肯綮”与“大辄”,只找空隙处下刀,意即避开矛盾,用逃避现实的办法以求得个人的生存。但就庖丁解牛这个故事本身说,它在客观上阐明了一切事物虽然错综复杂,但都有它内在的规律性;通过长期实践,又善于思考,就能认识和掌握规律,从而发挥主观能动性,取得行动的自由。
一个故事中体现了三层含义。如果只吸收最浅显的含义而加以应用,其结果与深刻领会故事中的要义并加以实践应用而推广,那么就有以一当百的功效。
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靖居和尚)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是:第一重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一重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一重境界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三种境界也反映出人生的三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