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端敏感脆弱,内心污浊不堪,只是拼了命地将一腔情愿满心欢喜,连带着我的顽劣戾气统统给了你,却没问你喜不喜欢,我只知道这些我没敢给过别人。”
从前先生叮嘱,所有事情皆可说与他听。打小不爱倾诉,什么委屈难过宁愿自己和血吞,一是觉来麻烦,二是说来无用,被逼急了不过是一句话交代了个结果。总想着人世匆匆,谁管你心底是狂风骤雨还是阳春三月。却偏一股脑信了先生的邪,怎的连看见只猫看见朵云看见场雪,也想讲与你听,琐事伤神讲来也无甚大用,只是心底竟柔软开来。好像那些波涛汹涌惊涛骇浪,那些再难平的意竟也有一点一点抚平的迹象。终归是先生将我保护得太好,待我收敛了浑身戾气,却惊觉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先生一样真心待我。
自打先生发现了我不仅一意孤行执拗不化,还莽撞蛮横不讲道理,是开心不开心了都率性而为,却又不太能明辨是非,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便不断给我灌输“那些莫名其妙接近我对我好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观念,简而言之,世上除他之外的男人都坏透了。可是我偏偏贪玩,大概是十月新得了一玩伴,新鲜劲没过,但也未整日黏在一起玩。忘记了因何事与先生起了冲突,怕是与新玩伴脱不了干系,好像正是矛盾积压而我与他人玩乐未找先生和解。而先生盛怒之下,我又一步不让地提了和离。先生将我删了个干干净净,起初玩了几日,后知后觉有些不是滋味,从来都是一会先生就来哄我回家,怎的这次不见音信。心中不念生了猜疑与慌乱,这是,被人抛下了吗。呵,我还以为先生救我于深渊断断不会放弃我呢。心里唯一一处柔软就那么分崩离析了。
那段日子啊,心里像是住了只受伤的小兽,阴翳的情绪却又被关了个结结实实。不向任何人露怯,爱笑极了,也爱喝酒,实在受不住了的话,喝多了就哭倒也不闹。倒是遇到了不少的人,也吃了一番苦。偏有一人闯进了我破破碎碎的心里,他想照顾我也允了想要什么都也给了。他待我真好,就像先生一样呢。那人说起往后同我生活时眉眼温柔目光澄澈,我一下就慌了,喜欢可以给他,一点爱意也可以给他,可这一生给不了他啊。原来,心底始终没有放下过你。
他尽力地对我好,我也尽力地不想你,原以为就这样喝喝酒,腻在别人怀里索取温柔的日子也算可以,尽管每次扑进他怀里,还是觉得太单薄。紧紧抱着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温暖,一个人撑不下去啊,好不容易日子一久,慢慢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偶尔也会委屈难过却再也不说与他人听了。可是先生又断断续续有了消息,心里又柔软得一塌糊涂念念不忘全是先生过得可好。终是与他破裂了,伤得不轻不重,只是恰好不想遇见什么新人了。这怎么叫公平,感情里又何来公平。破镜难重圆,玻璃琉璃心啊总是生了嫌隙,从前本来就是冷冰冰的人生生被先生捂化了,再结冰碎裂就真的不成形了。
先生,你该知道,像我这般人,本不会自己安生反省,既给了我的温暖,你偏要收回去,那我不只能做一个浪荡子了。事到如今你不能怪我娇纵任性,我也不怪你未能妥帖保护。只是啊,经历了几个月,不知怎的也不爱说话玩闹了,偶尔疯疯癫癫大笑一通,心里却亮堂得明镜似的。苦的日子一路摸索着也过来了,做大人的日子太累了,最后还是回到了先生身边,还是喜欢埋在你怀里懒洋洋,偶尔也活泼捣乱,却会突然地缄默,一言不发,蓦地又像个瑟瑟发抖的小兽缩成一团。先生啊,你把我找回来的时候,可曾想过这姑娘再不是从前模样。
先生却笃定地说我是从前模样,极其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丝毫未变,此生依旧只想娶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