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走寻常路!(四)
母亲放养的那群牛,最多的时候大大小小超过10头。有黄牛,有水牛。水牛性格比较温顺,长着暗棕色的毛,两只弯弯的角向里面的,很可爱。水牛,不管公的还是母的,都长角。公牛角大些,而母牛的角相对小一些。黄公牛的犄角小而尖,长在脑袋上斜上方,向两侧斜上去。母黄牛不长角。黄牛的性子比较暴躁,尤其是黄公牛。
小牛生下来,过一年左右,要给牛鼻子拴上绳子。因为牛大了,要驯服它耕田犁田。驯服时,要有个人在前面牵着牛绳子,否则没有劳动经验的牛犊子,不知道怎么配合劳动。再说自由惯了的牛,也不愿意被训斥着劳动。
砍一棵小树,做一个像小孩子玩弹弓的Y形状,用刀修得圆润点。在牛鼻子下,就是牛的上嘴唇处,用刀割一个小洞,只要那根小木棍能穿过那个洞即可。Y朝下的,穿过牛鼻子小木头那头系上一根很粗的绳子,这就是牛绳子。牛绳子大部分时间是缠在牛角上、或者牛脖子上面。只是牛不听话或者牛干活的时候,需要把牛绳子牵在手里。
夏天天热的时候,母亲把水牛赶到梯田和山坡交界处一个水塘里。水牛会游泳,泡在水里降温。黄牛不会游泳的,是不能让它们下水的。母亲就把黄牛拴在大树下面,或者赶到毛竹林里。毛竹林里比较凉快,因为毛竹长在山的南面,背阴处。唯一遗憾是竹林里面蚊虫太多。
牛皮虽然硬而厚,但是专门吸动物血的苍蝇,一群群的,牛尾巴来不及驱赶。还有一种叫牛虻,和苍蝇类似,但个儿比苍蝇大多了,扒在牛身上时,牛会乱蹦乱跳起来,因为疼痒难忍。还有山上的蜱虫,我们称之为“山蜱虱”,寄居在牛的大腿根部和牛肚皮毛少的地方。吸饱血的山蜱虱肚子圆滚滚的。
夏天,我经常拍打牛身上的苍蝇、牛虻,把牛肚皮和大腿根部的山蜱虱捉下来,掐死,里面全是黑色的血。人是不能让这些吸血苍蝇叮咬的,尤其是个大的牛虻。如果不小心被牛虻叮咬一口,叮咬就会肿起一个很大疙瘩,疼痒无比。砍下一根棕榈叶子,像大蒲扇,朝牛身上拍打,驱赶苍蝇和牛虻。这些苍蝇、牛虻和山蜱虱,是赶不完也掐不完的。夏天天气炎热,这些牛要劳动,还要被这些寄生虫叮咬吸血,动物的日子也不好过。
记得在我六岁的夏天,妹妹也快三岁了。姐姐放暑假,妹妹就回家让姐姐带着。我和妈妈在那里放牛,因为我要帮妈妈干点事情的。
有一天傍晚,,母亲说出去把牛赶回牛棚。我久久不见母亲的身影,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便跑出去找母亲。终于在小路下面那块田边找到母亲了。因为是梯田,田和田之间有落差的。那第一块田就在小路下面,距离小路有两人高的距离。只见母亲背靠着小路那边的悬崖,用一根细长的竹筒顶着一头黄牛,那是牛群中最壮的黄公牛,尖锐的犄角。只见那头公牛低着脑袋,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母亲叫我不要靠近,她说她被黄牛顶伤了,伤在背上。当时她想去牵那头黄牛,不知道怎么的,那头牛直接用角顶母亲。母亲没有防备,脸朝下趴在地上。那牛趁机使劲用角顶母亲背部。母亲趁黄牛歇息那会儿,立刻爬起来,背靠山崖那边,用长长的竹筒抵住牛头,使牛不能靠近。
母亲叫我赶快到桐坑找哥哥,哥哥在那里看电影。再让哥哥回家叫爸爸进来。桐坑离我们放牛的地方约有三里路,而我家离我们这里有五里路。我年龄尚小,跑回去比较累。哥哥比我大八岁,十四岁的农村少年跑起来速度很快的。
那个晚上桐坑正放电影,那时候的娱乐节目就是看电影,家家户户搬上凳子、椅子,聚在村中心一个露天空旷的地方。放映员拉上一块白布,天一黑就开始放电影。小孩子爱凑热闹,哥哥也从大老远的家里跑过去看电影。
我找到电影播放员,我认识他。我哭着告诉他我找哥哥,因为妈妈被牛顶伤了。他帮我找到哥哥,哥哥知道后,马上飞奔回家叫父亲去救母亲。
后来母亲被送到镇医院,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受伤。母亲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母亲。等母亲伤好了再回来放牛。用角顶母亲的那头黄公牛,村里决定把它卖掉,因为没有人敢靠近它,更没人敢放养它。母亲放养它那么多年,它还不认识主人,还伤害主人,陌生人更不敢靠近了。
母亲受伤那个夜晚,夜幕降临在山上田野间。我忧心忡忡穿过蜿蜒的羊肠小道,翻过一个有很多坟墓的小山岗。路上没有人家。我内心很害怕,但我更担心母亲的安危。我一路小跑,不敢停下来穿半口气。我害怕那头黄公牛会把我的母亲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