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这漫漫此生能够在你身边的只有我。
一、你叫洛亦。
我实在不愿意提起和你的相遇,因为当时的场景我现在想起来都忍俊不禁。
彼时我被一群小太妹追着,慌不择路跑进了一家,家长和学校都三令五申禁止入内的网吧。
当时我看着穿着白色衬衫,手里拿着一根烟坐在柜台上的你,不知怎么,莫名就觉得安心。于是我迅速地躲在你所在的柜台之下。
你似乎被我吓到了,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朝你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群人已经占到了柜台前面,问你:“喂,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跑进来啊?个子不高,扎个马尾?”
“嗯……”你仔细想着,可我分明看见你眼角瞟向我的时候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那时候我才开始觉得害怕,我竟然忘了,我的感觉向来不准。正当我懊悔之际,你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个女孩跑进来,怎么了?”
过了好久,你才把椅子拉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的嘲弄再也掩盖不住,语气极其欠扁:“怎么避难避到我这来了?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我冷哼一声,斜眼看着你,“你这不是没把我供出去么?”
你突然笑起来,一双眼眯成月牙,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才停下,对我说:“你这女孩真有趣,交个朋友吧,我叫洛亦。”
洛亦。那是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见你的名字,你笑的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把当时羽翼未满涉世未深的我护在身后,然后告诉我,你叫洛亦。
我从柜台下面钻出来,飞快地抢走你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的只剩下烟草,得意地挑眉,“抽烟有害健康,我要为我朋友的身体着想。我叫梧桐。”
“梧桐?”你偏头思考着,问我:“有这个姓么?”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起的名字。”
“梧桐啊,这可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哦”你说着,脸上确实毫不在意的笑,顺手替我拉开一张椅子,转身拿了一瓶水递在我手里。
我看着你放在我手心的水蜜桃,苦笑不得。
你不能离开网吧,快到傍晚的时候网吧里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你把我送到门口,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天快黑了,你只能把我送到这里,告诉我女孩子夜晚回家不安全,要我注意安全。
我看着你的背影,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
我觉得,我好像栽在了一个叫洛亦的人的手上。
二、你又不比别人多颗心脏。
自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你。
倒不是不想去找你,而是没有理由。我不知道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我们,我该以何借口去找你,或者对你来说,我不过是萍水相逢。
可是三天后,我还是站在了“相逢”的门口。
没错,“相逢”就是那家网吧的名字,光听名字完全想不到它会是个网吧。
我深吸了口气走进去,仅一眼,就看见了你。你坐在柜台旁边的椅子上,周围围着一圈女生,你微微笑着和她们交谈着。
我看着有些碍眼,十分利索的冲过去拨开人群挤进去,你看着我,有些差异,“梧桐?你怎么来了?”
我嫌弃地看看周围,你瞬间就明白过来,对着那些女孩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妹妹过来和我说些事情,你们一会再来?”
人潮散开,我对着你冷嘲热讽:“咋们洛大帅哥真受欢迎啊。”
你翘起二郎腿,十分夸张:“那不然呢?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狗腿地拉起你的袖子,边哭边嚎:“呜呜呜……洛亦你要帮我啊,不然我明天家长会就完蛋了,呜呜……”
你无奈地看着各路人马朝你投过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抽抽嘴角拉我起来,“就这事?”
我点头。
“那你哭什么啊?这点小事我又不是不帮你。”
“真的?”得到你确定的反应后,我突然咧开嘴笑的特别开心。
你看着傻不拉叽的我,嫌弃地扬扬手,“好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明天过来找我。”
我屁颠屁颠地跑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又站在了“相逢”门口。
你还没起床。当你从你柜台上的小阁楼下来时,还穿着甚是可爱的熊猫睡衣,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就是这样的你,竟然让我看呆了。
我紧张的别过脸,用着嘲讽的语气掩饰着我的尴尬,“你还没起床呢?我还以为你早起来了呢。”
你一脸鄙视着告诉我,是啊,今天睡过头了,看来某人的家长会我是去不成了。
“……”好吧,我认输。
我站在楼底下静静等你,再次下来你已经收拾的妥妥贴贴,看着一旁发愣的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怎么,看呆了?”
“去你的!”我拽起你走出“相逢”,一路上告诉你我的成绩和在校表现。你听了之后只说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我白你一眼。到了学校我果然被老师批评的一无是处,连带着你也遭了秧。出了校门我有些愧疚地请你去喝奶茶,你坐在桌子上,特别平静地问我,“你父母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你突然会想起问我这个问题,我只知道在听见你这句话时,我就开始哭,哭得你最后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你不甚熟练地擦着我的眼泪,手拍着我的背,小心安抚,“好了,不想说就算了,你别哭。”
你的声音像有魔力般,抚平了我内心的慌乱,然后,我把多年来内心已经结痂的伤口,告诉了你。
我从来没见过我父母,自我记事以来就是奶奶在抚养我,后来奶奶去世,我就变成了混吃等死的人,然后才会发生那群小太妹满大街追我那场闹剧。
最后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来掩饰我的难过,我说,“没事,都过去了,我那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被打倒?”
“你以为你又多坚强?你又不比别人多颗心脏。”
我说完后,就听见了你满满责备的语气。我惊讶地看向你,可瞳孔里,满是悲凉。
直到多年以后,我都能够清楚的想起你那时候的语气和表情,哪怕我们早已物是人非。
三、那是我从未感觉到的危机感。
我以为我从不会有规律的生活开始变成了三点一线,学校,家,再就是“相逢”。
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喜欢“相逢”,里面烟熏缭乱的味道夹杂混合,我实在忍受不了,可是偏偏我的毅力强大到惊人,只要你坐在那,我就愿意忍受一整天非人的折磨。后来你没办法,只好把我安排在了你柜台的小阁楼上。
不是很大,一张床,一张小几。刚开始我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你准备接受我的暗示。直到我看见了夏时。
那天我依旧过来找你,跑到柜台却发现坐在那的并不是你,而是一个女孩。她看见我,微微愣了愣,然后笑眯眯地拿起柜台后的糖塞在我手里,“你就是梧桐吧?阿亦跟我提过你。”
我看着她,突然就生出一分警惕。
那是我从未感觉到的危机感。一来你柜台上的糖果连我都碰不得,她却能够轻而易举地递给我;二来,她叫你阿亦。
我不敢去想,我怕在想下去连我的勇气都被分崩离析,可是心里,却期待着你告诉我,你和她只是朋友。
可你什么都没有说,你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足够把我所有的设想打击的溃不成军。
你摸着她的头,眼神宠溺。那是我从来没有在你脸上见过的表情—幸福,满足。
我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可是夏时,她做到了,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你就已经无法自拔。
亦如,之前的我对你那般。
你说,夏时,你先上去,我把这里打扫一下,烟味太浓。
夏时点头,指了指我,“那阿亦,我把梧桐也带上去吧,她一个女孩子承受不了的。”
“嗯”你应了声,看着夏时带我走上阁楼才放心的打扫起来。
那时的我,冷眼看着夏时坐在你的床上,对我温柔的笑,“梧桐,多谢你照顾阿亦。”
“我和他认识不久,照顾不敢当。”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叫夏时的女孩,总觉得她骨子里有种,媚视烟行的高傲,那种就算是你刚开始对我居高临下的时候,也没有的那种高傲。
她不在说话,安静地坐着。过了不久,你走上阁楼,自然地拉起夏时的手,下楼梯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夏时:“楼梯陡,小心些。”
看着你那么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突然有些难过。
从遇见你到现在,你一直在笑,可是后来相处下来,却发现你并不快乐。
你在笑,可你不快乐,一直都不快乐,就像我那天哭时,你明明是在安慰我,可是眼神悲哀,你只是再给自己找一个脆弱的借口。
我以为我得不到你,别人也走不进你的心,哪怕当时我看见你身边围了那么多女生,可是仍没有从你的眼睛里发现任何温柔的痕迹。
任何东西都可以说谎,可是眼睛不会。所以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对夏时的在乎时,我恐惧了,退缩了。
然后我很没出息的溜走了。因为那是我最大的愿望,是你能够快乐,哪怕身边的人不是我。
四、原以为你是太阳可其实你才是黑暗
不得不说我那个不准的第六感最近准的有些邪门,连出校门买个东西都能看见夏时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
我以为那是你,准备向你打个招呼才发现我是有多眼瞎—那么大腹便便的人我都能当成是你。
本着“八出事实,保护洛亦”的基础,我干了我人生中最猥琐的一件事,跟踪。
跟了一路也没发现什么,正当我准备打道回校的时候,男子搂住了夏时的腰。我没敢看下去,几乎是逃了一节课才跑到“相逢”门口,气喘吁吁地抓住你,然后固执地告诉你:“你不要喜欢夏时了,夏时外面还有男人!”
我慌着解释,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语气有多重,你脸色越变越黑,到了最后使劲甩开我的手,认识你那么久,那是你第一次冲我发脾气,你朝我吼:“梧桐你是不是疯了?谁准许你说夏时的?她是好是坏我还没瞎,能分得清,不用你提醒!”
我俩眼空洞地走出“相逢”,回到学校已是下午,我趴在座位上,脑海里你的话不停在盘旋。
梧桐你是不是疯了?
梧桐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所以才会喜欢你。我是疯了,所以才会那么讨厌接近你的人,讨厌夏时,甚至去跟踪她只是不想你被欺骗。
洛亦,你可以说我傻子骂我疯子,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是有多在乎夏时连我都不愿意相信?
洛亦,是我错了么?可是时至今日,你又让我如何全身而退?
“梧桐,”不知是谁喊了我一声,我慌乱的揩了把眼泪,抬头问,“怎么了?”
“有人找。”说完爬回去继续睡觉。我走出去,接着就看见了夏时。
长发披肩,不施粉黛,俨然一副女神模样。她依旧笑着:“梧桐,我们能聊聊么?”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同她一起坐在花园里的石椅上。
“我知道你喜欢阿亦。”她开口,凛冽的眼神完全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可是那有怎么样?你去找过阿亦了吧?他没有相信你对不对。”
是个陈述句。
夏时笑,“梧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你不会以为阿亦真的喜欢你吧?就凭阿亦让你上他的阁楼,还有阿亦帮你那几次?”
“你知道阿亦对我说什么么?他说你一个人孤苦无依,不过举手之劳能帮的就帮了。梧桐,你真可悲啊,爱上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梧桐,你真可悲啊。
原以为你是太阳,可是到最后,你才是黑暗。
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地狱,而是把你推进地狱的人,曾经带你去过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