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考结束了。
随之结束的还有我和沈之眠十二年的兄弟情谊。
具体时间大概是在六月十号他扯着我的领子将我拖出KTV包厢，我看着他赤红的双目吻下去的那刻。
“肖乔，你混蛋。”
2.沈之眠是个好学生。
好到一贯严肃刻板的教导主任看到他都会忍不住笑出两条深深的法令纹。
至于我？呵呵，估计要不是看在我家那点子算不上小的权和算不得少的钱，估计他早就联合保洁大妈将我逐出校门了。
毕竟他钟爱的类型是像沈之眠那样素净的过分的少年。
沈之眠无疑是好看的，但他的好看带着清冷，带着疏离，不像我，热情得像冬天的一把火。
记得高一迎新晚会的时候，主持人念着陈词滥调磨磨叽叽，没完没了地歌功颂德诉说学校的伟大，完全无视了台下一杆子昏昏欲睡的新生们。还是老子直接跑上台吼了一首王妃，才把这群瞌睡鬼给叫醒的。
可惜呀，好心当成驴肝肺，学校给了我一个破坏纪律的罪名，让我迎来了人生第十七个警告处分。
嘁，谁在乎啊？
2.
我错了。
第二天，老子就憋憋屈屈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室写着一份长达五千字的检讨了。
没办法，任谁也受不了一个人盯着你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去认错。”
更何况那个人是我最好的兄弟，是我最喜欢的少年，是那个最清明理智的沈之眠。
妈的，老子认栽。
检讨风波过去后，王妃效应慢慢显山露水。
一封又一封粉色的小信封被塞进桌洞里，一盒又一盒费列罗出现在桌子上，老子的QQ好友也华丽丽的到了上限。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一边拨弄相册一边呲牙咧嘴地跟沈之眠炫耀：“哎老铁，你说这么多妹子，我选哪个好？”
“……”他顿了顿，冷冷瞥了我一眼，继续做着数学作业。
签字笔在他雪白修长的手指驱动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修剪得当的圆润指尖，干净整洁的白色毛衣，还有那好看的侧脸和被阳光在眼窝处打下的阴影，都让我没了声音。
他是我坠落时陡升的翅膀，是我梦中无望的虚妄，是我此生无上的理想。
笑嘻嘻地低下头，随手指着一张照片：“就她吧。”
那是一张女生的自拍，齐肩短发小巧下颚，扬起头微笑的样子像极了寂静的竹，骄清的鹤。
3.
只可惜终究不是喜欢。
随便辜负别人的后果是一顿胖揍。
真他娘的疼啊，但是我没有还手，没有躲，也没叫帮手。
等最后一脚踹完，一行人骂骂咧咧远去之后，我咧着嘴嘶着冷气，给某个人打电话：“沈之眠，我想吃肯德基的土豆泥。”
我万万没想到，沈之眠生气了。
不知道是因为我半夜打扰他，还是因为我一口气点了二十份土豆泥，亦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当我鼻青眼肿坐在暖气旁冲他傻笑的时候，他生气了。
我本意不是想让他生气，只是想见见他，让他心疼心疼我。
因为要备战竞赛，我已经太久没见过他啦。
“别生气啦，大不了我请客！”我软着语气哄他，“你考完试有时间出来玩吧，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他骤然抬头，狠狠盯着我。
“你如果一直这样，我想我们就没必要见面了。”
“我很忙，竞赛，学习，签证。”
“我要出国留学。”
……
我有点慌，但我觉得声音应该没有抖。
“出国？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过？
“在你和你第十二任女朋友纠缠不清的时候。”沈之眠喝了口咖啡，立起了领子，“我走了，你最好快点吃完回家。”
4.
我就这样失去了沈之眠。
很久之前我们也曾坐在青草地上喝着冰啤果汁并肩数着漫天繁星，也曾在电影院里同吃一筒爆米花。
虽然我有星空恐惧症，也不喜欢吃甜食。
我的滥情状，我的不可讲，都只是因为我的怯懦与自卑。
毕竟他那么好，他是那寒山寺外的竹，鹤霜亭旁的木，清明若神祇，让我完全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
我曾短暂欢喜过的那些人，无一不像他，无一匹配他。
我是肖乔。
这个人永远都这么有格调，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从来都用是，而非叫。
他曾说，肖乔是谁啊，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他喜爱竹，喜欢鹤归孤山的意境，喜欢不染尘俗的清冷。
我愿意去做这样的人，做这样足以与他匹配的人。
但不知何时，他变了。
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笑容不再谦让，而是充满挑衅。
我努力纠正他，努力让他继续做那个骄傲优秀不可一世的肖乔。
直到那个深夜的电话。
他为了一个女孩子，让人欺负成那个模样。这不是他的性格，他是嚣张跋扈骄傲倔犟，扬着下巴拽得要死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心翼翼，遮遮掩掩。让自己心疼地几乎窒息。
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停地阻止不停地进行着所谓的纠正特别的无耻无聊无理取闹；自己接到电话时的那份狂喜特别可笑。
疏远吧。
毕竟这种感情，本来就不该有见光见日月的那天。
5.
直到高考结束，我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本来早就要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拖拖拉拉地留了下来。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舍不得。
聚会那天我们都喝多了，我望着他白里透红的侧脸，忍不住笑。
“沈之眠，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他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我，眼中有不停翻涌的万千思绪，然后，将我一把抓起。
大概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吧。
但我还是吻了下去。
义无反顾。
我已经偷偷查到了他曾说过要去攻读的那所大学，并在前天说服父母无论如何也要将我送出国，送到有他的那个国家，那个城市。
管他呢，反正我早就疯了。
肖乔这个傻子。
他不必迁就我的。
那个吻太清浅，充满了迁就和抚慰，不带一丝情欲。
我几乎就要启齿相问，你为何，你为何独独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为何？？
可惜问不问都不重要了。
6.
下一秒，肖乔就将我狠狠拽进怀里：“沈之眠，老子真他娘的喜欢你。”
7.
沈之眠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只是咬紧了牙关注视着我：“哪种喜欢？”
我硬着头皮，抱着必死的决心：“对老婆的那种喜欢。”
“……”
哦豁，耳朵红了，我喜欢。
8.
“你什么时候走？”我搂着沈之眠叽叽歪歪。
“走什么？”他大概是喝多了，迷蒙着双眼。
我的天，想犯罪。
“你不是要出国留学吗？”我加大了力气。
“哦？哦。”沈之眠揉了揉太阳穴，“吓唬你的。”
？？？？？？
卧槽？？？？
“本来想走的，到最后还是…舍不得，就索性放弃了。”
我他妈吓得酒都醒了，跳起来抓过电话叫了起来：“娘诶，我不出国了！！！”
然后在沈之眠一脸惊诧的表情下抓着他往外飞奔而去，希望能赶在我老妈神一样的办事速度前阻止她。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成功的升华了老子和沈之眠的革命情谊！
噢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