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原本三月十六的庙会,因为下雨会期延后一周,又和中心校运动会开幕式重合,所以节目结束后,我急匆匆地往家赶,妈妈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我怕妈妈着急。回到家的时间刚好赶上做饭,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有戏,妈妈很早以前特别喜欢看戏,我记得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拮据,别说手机,就连电视机的面也没有见过,逢周边村子赶会唱戏,我们队里的大人们早早吃过晚饭相互吆喝一声,结伴同行,我家住在临街的地方,等他们都过来,一声吆喝,爸爸妈妈一应而出,庞大的看戏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等到后半夜才能听见他们都回来。
老父亲尤其喜欢看戏,无论白天地里的活有多累,晚上照看不误,唱几晚上看几次。我记得我结婚后好几年了,老父亲生病恢复好以后,还徒步去西黄石看戏,有一次周末逢西黄石赶会,我回家路过西黄石说看看老父亲是不是来看戏了。来到舞台大院,果不其然,老父亲正坐在人群中津津有味地看着,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父亲扭头一看是我,脸上露出笑容,我问他回不回家,老父亲说了一句:“戏刚开不久。”我赶紧说:“爸,你看吧,一会儿来接你。”“不看了,不看了,咱们回家。”就坐上车回家了。父亲一直就是这样,从来不麻烦我们。
自从哥哥离世后,爸爸妈妈很长时间缓不过来,老父亲也没有原来那么迷戏了,妈妈更是再也没有到人多的地方去过,直到现在,妈妈依然不凑热闹,即使住在临街,这几年村子里的活动很多,根本无法抚平妈妈那颗受伤的心。
我和妈妈说咱们去鲁村理理发吧,妈妈高兴的答应了。妈妈原来的发质特别好,很长时间没有进过理发店,每次姐姐回去,妈妈的头发长长了,都是姐姐给妈妈剪的,没有什么要求,剪短了就行了,慢慢的,随着年龄大了,身体所需的营养严重匮乏,妈妈的头发也变了,没有一点儿质感,软软的,人也瘦了好多,理发师很快给妈妈剪好了。
我又带着妈妈体验了一下高科技——自动取款机,在自动取款机上给妈妈取了点老年钱,整个过程妈妈看的满头雾水,等我们取完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满目凄苍、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大叔唯唯诺诺地对我说:“闺女,能不能帮我也取下钱?”我说:“叔,可以,你记得你的密码吗?”“记得记得。”大叔连声说到,顺便把卡递过来,我接过卡插好,让大叔输密码,大叔说“你输吧。”准备就绪问大叔取多少钱,大叔说我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我告诉他可以取的额度,大叔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取800吧。” 我点击了一下,桌面显示余额不足,我耐心告知,我又点击了500,依然显示余额不足,当我告诉他实际情况的时候,我能感觉大叔感到特别难堪,我又和大叔说了一句:“叔,取200吧。”大叔点点头,说:“行。”我把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他的时候,心里酸溜溜的,大叔一边接过钱,一边说到:“这些个高科技产品,咱不会用呀,谢谢你,闺女。”我说:“叔,举手之劳而已,谁碰到都会这么做。”出来以后看着他步履蹒跚、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想:这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老父亲……“小妞儿,刚才他取了多少钱。”妈妈打断我的思绪,“200块。”我轻声答道。“人老了就这样,难啊。”我看着妈妈,暗暗下定决心:我虽然不能给你带来你荣华富贵,但是我会尽自己所能,让你生活得舒心,感觉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