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不出产玉米,可是在七八十年代,又是玉米让大家用来果腹,救了一家家老小的命。玉米那会儿标准的说法是供应粮,每逢过上一半个月,全村人就会在队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奔向城关粮站。大家拿着各种各样装粮食的袋子,伙拉着或一个人拉着一辆辆的架子车,有个别人也会骑着自行车,把供应粮用自行车驮回家。
粮站库房内摞了几千麻袋玉米,都是从外地拉来的。如此大的一堆粮,令人忍不住咋舌,不敢相信人能吃掉它,可事实上这些库房中的玉米常常是满了,空了,又满了,又空了……因为打供应粮的人多,每一天都涉及到好多乡镇的好多村子,粮站院内牛吼马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轮到我们村子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到粮堆顶上,将玉米麻袋一个个拖下地来,大家七手八脚拆开袋口,然后舀出玉米一家家用磅秤称,将属于自个儿的玉米灌入自家袋子里。
在那时候,我们还是个孩子,让每顿都不会缺席的玉米面饼,玉米面散饭吃怕了,感觉它是那样的讨厌,粗糙,苦涩,一点都不柔滑顺口,别说是白生生,细腻绵软筋道的白面,即便是黑乎乎的青稞面,都要比它好吃很多很多——有一年的暑假,我跟着表兄弟姐妹去森林中挖草药,我们拿的是干巴巴的玉米面贴锅巴,粗糙干巴,一碰就碎成渣儿,难以下咽,而一块儿去挖药的同伴家姊妹们,拿的却是青稞面贴锅巴,它比较软,最起码不搁痛喉咙。他们一客气,我就天天吃他们的青稞面馍,直到表姐背地里狠狠说了我一顿,说人家只是客气一番,你就失眉愣眼(不知道看脸色)天天去吃他们的(馍),人家心里不定有多生气呢!以后就吃自个儿的玉米面(馍),听到没有?啊!从此以后,我只好吃自个儿的玉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