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大舅五七之际

    日子就这样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个多月了。人常说：“活的快死了也快……”真的是这样，时间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停滞不前，而我们拼命地想回到那个失去之前的美好光阴，无奈只能用内心的假如和自我安慰里回到那个曾经完整的从前。一瞬间，似乎一切还在事发前，虽然不是每天见面，每天联系，虽然只是隔一段时间捎点东西留点信息，微信上简单的寒暄，电话里唠家常，抖音上的留言点赞，家人群里的发链接，发祝福图片，祝福斗图……但那个亲人一直在，人在就有牵挂，心底有温暖，心底就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亲情……

      谁也不知到底哪一次见面会成为永恒……

    转眼间大舅的五七到了，表哥表姐带着孩子们都回来了，父母在，人生善有归途，父母不在，家也变成了一个空壳，徒留一座孤零零的院子，让人看了不禁潸然泪下……

    二舅不远百里从外地赶回来，就像表姐跟我妈和我二舅二妗说的，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家长了……二舅回来，最起码孩子们回来一进门有个说话的，有的守候的……

      人活一世，有时感觉真的是凄凉。大舅和大妗一生生性刚强，言语不多，两人都精明强干，精打细算，做营生干脆利落，样样都是好手，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辛苦奋斗了半辈子盖了马路边的门面房，又修了一座院落，还准备起二层。没几年两口子却双双离世，而且岁数都不大，遭遇了这些天灾横祸，悲欢离合，真是苦命啊……

    22年前姥爷去世，大舅家还在旧院的窑洞里住着。20年前大舅住进新房，姥姥去世。20年后的今年大舅也离开了,大舅和我姥姥一样活了74岁。我姥姥爷爷怀里抱着孱弱发抖的小身子，疼爱了一辈子，嘴里喊了一辈子的“康了，康了”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一个春暖不暖，异常寒冷的季节了追随他们去了，姥姥姥爷活着他们的心该有多疼啊，他们的好儿子好儿媳就像在世时做营生一样多会也是赶趁着做，连离开这件事也显得那么着急忙慌……

      这20年说长不长，一切就好像还在昨天，姥姥姥爷相继去世，我妈在前头奔跑着，大舅大妗在前操持着，二舅刚结婚没几年，大儿子刚2岁，二儿子还在肚子里，我姥爷离开了。二妗顶着个大肚子披麻戴孝，腰也弯不下嚎啕大哭……我二舅家两个孩子刚刚到了自己会玩的年龄，我姥姥也去世了。一个年二舅还年轻，由于长年在外工作，在家的时候不多，还没有正式顶门立户了，家里的事大多都是我妈顶着。

    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我上初中礼拜了回到高洪口，看见二舅家两个小不点，一个5岁一个3岁，在街上一左一右拉着我二舅家院子里那个邻居的70多岁老妈妈，边走边喊着人家“奶奶，奶奶”，看到他们我心很心酸，二舅家两个孩子对他们的爷爷奶奶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娃娃们也从小没有见过个爷爷奶奶，没有爷爷奶奶疼爱过。相比这点，我表哥和表姐两个是幸福的，从襁褓之中就没有离开过我姥姥的手，在他们出门上学，我姐去工作之前，他们是生活在爷爷奶奶的疼爱下，虽然那个年代少吃没穿，非常贫穷，没有过多的物质支柱，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无私的疼爱和亲是用金钱也换不来的……

      前几年大妗生病到去世，我二舅和二妗跟着操劳。我二妗每天给大妗送饭，直到没之前大妗一直念叨着二妗对她的好。大妗的后事我二妗忙前忙后，看见我大舅一个人孤苦伶仃娃娃们不在跟前，我二妗经常给我大舅送饭，每次回到村总要去看我大舅，买吃的送蒸下窝窝馍馍，两年前大舅去了沟里二妗也要去看看。

      二妗也不过比我大10来岁，作为我的长辈，我和她是两代人，并且是两个时代的人，我见证了她从青春少女到中年的全部历程。她从进了安家，进了我姥姥家门，没几年打发了二位老人，没有沾了多少光就是为这个家顶门户了。这几年送走了她哥哥和嫂嫂，前前后后忙碌着，操持着，二妗下辈子一定转世个官宦之家，因为她这辈子与人为善，干活不辞辛劳，做事不遗余力，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

      这次大舅的意外离开，二舅和二妗就是表哥表姐的坚强后盾，操持后事，二舅对大舅比给我姥姥姥爷付出的多，亲手给我大舅洗涑穿衣，连最后盖棺之前的沾眼光都是二舅一手操办，妈妈泣不成声，一直喊着：“哥哥，哥哥，下辈子要点好命……”为他苦命的哥哥惋惜，心疼……远在天津的大姨知道大舅的突然意外离开，哭了好几天，连回家的心劲也没有了，自己的哥哥也没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29年我和姨姐跟着姥姥去给她弟弟――我的大老舅过三年满，从南沟里一路步行到黄花沟，一路听着姥姥念叨她的大弟弟生前的点滴，看着看看走一会，哭一顿，歇一会，继续赶路，那时候小不太懂姥姥的眼泪，只依稀知道那是伤心难过，后来长大随着姥爷姥姥的相继离开，才真心懂得那种无法呼吸的、痛彻心扉的感觉……现在也明白姨姨、妈妈、二舅他们心底的痛，他们姐弟失去了一个他们从小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敬重的哥哥……

    往事一幕幕，如同在昨天，如同你们还在，那一年二月十九去看大舅大妗，一如既往的好陈林，地扫得干干净净的，家收拾的整整洁洁的，大妗细长的手给我们拣的拿玉米河捞……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已是秋叶黄落，秋风萧瑟，寒气袭人，造化弄人。从大舅给我发微信问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察觉到不对劲，以及紧接着的晴天霹雳让我们的所有亲人如雷重击……

    天凉了，我和妈妈去看大妗，一进门，妈妈泣不成声，又怕大妗看见急忙出来外间，我强忍住眼眶里的泪进去，大妗坐在炕上，和我说：“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开着车来呀……”我和大妗孩子和他爸爸在学校……接着大妗便是大妗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无言以对，过了好久妈妈才平息下进来把钱递给我大妗，我们尽量避开敏感话题，和大妗轻松聊天。大妗跟我说过日子钱不在多少，财产没有多重要，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你们年轻车房都有了，不要太劳累费力，要学会享享福……

    不一会，大舅喊我们吃饭，看着大舅做的烩菜，蒸着大妗夏天包的粽子，我们味同嚼蜡，那顿饭是伴着泪水咽下去。

  午休后，大妗的精神好了很多。跟我们聊我姐的日子过得不错，都是城市户口了。妮妮老实，乐乐急溜。不放心我大舅，以前从来没做过个饭，不会做饭就是糊糊拌汤的，不会收拾家，也不会照顾自己。大妗说自从她生病了把大舅也拖垮了，啤酒肚也没了，人憔悴整整瘦了一圈。欣慰的是儿女家庭都幸福，夸我姐夫勤快利落说我姐有福气好般子，甚也安顿好了，还说我姐搬到新家了让他们过去住他们的那套房，冬天不用在家生炉子。夸我嫂子懂事，这次去了还让她多在些日子好照顾她，看见嫂子辛苦，每天缝制座套忙店里，做饭接送孩子，说孩子们都孝顺。不放心我哥，他还是租房住，没有买下房，买卖也辛苦不好做，还不是人家那个城市的户口，为我哥的光景操心。跟我们聊两孩子带着他们去了哪些地方……

    2年前大舅逐渐走出大妗离开的阴影，亦或是把心思藏在心底，想重新选择一种生活方式，珍惜当下的生活，找了一个老伴。大舅下来几次，我们在一起感觉大舅心情好转了，我们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大舅隔段时间下来办事、安牙。2017年冬天，我们姊妹三人和大舅去福隆院里一起吃饭火锅。弟弟陪大舅喝了点小酒，饭后回我们家歇息了一会。

    最热闹的要数2019年五月十七，虽然城里庙会取消很多年了，但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大舅来，不为赶会，不为凑热闹，只为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中午吃完饭，下午我们和大舅逛街，妈妈给新大妗买了件衣服，我给大舅买了条棉裤，亲人在一起特别高兴，晚上妈妈和大舅回了新城区我妈家，兄妹叙旧。

    姥姥姥爷，大舅大妗，你们在九泉之下团圆了，我相信你们只是去了跟我们平行的那一个时空里，虽然不能再相见，虽然不能再在一起，但我们都彼此挂念，永远就在心间……永远，永远……

    天堂的亲人们，愿你们在九泉之下安息，在极乐世界里一切皆安……佑护你们的后代、子子孙孙幸福安康，福禄高照，永远吉祥……

    人世间，血缘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爱与亲情，这些发自内心的不分彼此的坦荡的胸怀和炙热的心是超越血缘之上的……

后记：

    今日是大舅的五七，祭奠我的亲人，记录曾经的过往。一提笔记忆如潮涌来，纷繁复杂的思绪很乱，挣扎在过去却又不得不面对未来，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为对命运的感慨……

    人生在世，悲欢离合，聚散分离，人之常情，生离死别亦为人生常态，犹如太阳东升西落，朝暮交替，日月更迭，世事轮回。人是最脆弱的，最渺小的，有时渺小的普通地上的一只蚂蚁，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更无权选择自己的生死，浑浑噩噩忙忙碌碌一生在混沌的天地间完成上帝的安排……